亲,欢迎光临多多书院!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江行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瘦削的身躯在锦被下颤动,像风中残烛般挣扎着要起身。

沈清棠慌忙放下茶盏,莹白的指尖扶住他的肩背,为他垫高软枕。

“别急……”

她话音未落,却觉手背一烫。

他竟借着起身的力道,将滚烫的额头贴上她冰凉肌肤,垂落的乌发扫过她腕间,掩去了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喝水。”

沈清棠捧起青瓷碗,见他干裂的唇艰难触碰水面,喉结滚动得像是吞咽刀片。

这般虚弱情状,蓦地让她想起那年隆冬。

十六岁的江行简踏雪归来,大氅上结满冰凌。

他在赈灾途中染了风寒,却仍撑着病体为她带回一枝冻在冰晶里的红梅。

后来他高烧三日,她守在榻前哭湿了七八条帕子,情窦初开的心动都融在汤药氤氲的热气里。

“怎么又走神?”

沙哑的嗓音将她惊醒。

江行简不知何时已饮尽药茶,正用指腹摩挲她方才被压出红痕的手背。

那双总是温润如玉的眼,此刻映着窗外的天光,竟让她想起雪地里那枝红梅的艳色。

不知是因盛夏炎阳,还是因那段青涩往事而近乡情怯。

沈清棠低垂着眼睫,瓷白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如同初春的桃花染了晨露。

“听阿四说,我们这是住在山里?”

她轻声转移话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江行简苍白的唇微微扬起,“溪水镇,洛川城最偏远的世外桃源……”

“当年戍边之征,我坠崖后被这里的村民所救。”

“重伤卧床三年,日日与汤药为伴……那时最想的,便是你。”

他声音渐低,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的反应。

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紧了锦被,青筋毕现,忽而苦笑,“可我不是躺在床上,便是坐在轮椅上,如何去见你?待终于相见,你却已……”

嫁作他人妇三字哽在喉间,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沈清棠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裙摆。

她从未想过,那三年里他竟过得这般艰难。

缠绵病榻,行动维艰,连最简单的站立都需要重新学起。

如今李长策已死,江行简虽侥幸偷生,却也时日无多。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也该随着将死之人的执念一同消散了吧?

罢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就当是全了他最后一份念想,在他最后的里程里,认真的送他走吧。

“你啊,现在只管好好调养身子,想吃什么、玩什么,我都给你寻来。”

江行简恍惚了一瞬。

日光透过窗纱,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恍若回到了十四岁那年,她也是这样哄着不肯喝药的他。

“棠棠说得是。”

他温雅一笑,眼底却翻涌着晦暗的浪潮,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攥住她的腕子。

“提起这个,我倒是有一桩心愿未了。”

“唯有你能成全。”

沈清棠不假思索道,“但说无妨。”

“嫁我可好?”

空气骤然凝固。

沈清棠猛地抽回手,茶盏“咣当”翻倒,褐色的茶汁在锦被上洇开一片暗痕。

她踉跄着后退,杏眸圆睁,像是受惊的小鹿。

“你……”

声音卡在喉间,她不可置信地打量着眼前人。

江行简苍白的面容依旧俊美,可那温柔笑意下,分明藏着某种令她熟悉到悚然的占有欲。

而这眼神瞬间触动了她心底最深的惧怕。

“你……你说什么?”

他要娶她?荒谬!时至今日,他对她还存着那般心思?

且不说他快要没了,她还是个寡妇呢!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指尖不自觉地揪紧了裙摆,将那上好的云纹锦缎揉出层层褶皱。

“我想娶你为妻。”

他轻声重复,苍白的手指慢慢收拢,拇指食指相擦,似乎在回味她方才留下的温度。

“就这几日……可好?”

沈清棠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冰凉的屏风。

“不好,一点也不好。”

她果断拒绝,声音却在发颤,“我不能……嫁你。”

江行简浅色的眸子瞬间黯淡,长睫垂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苍白的手指慢慢攥紧床柱,骨节泛出青白,“果然,我还是吓到棠棠了……”

忽然低笑一声,撑着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玩笑罢了。”

他脚步虚浮得像踩在云端,单薄的中衣被冷汗浸透,勾勒出嶙峋的肩胛,就在即将跌倒的刹那,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他。

“小心!”

沈清棠话音未落,便被带着药香的重量压了个满怀。

江行简将脸埋在她颈窝,贪婪地呼吸着朝思暮想的芬芳。

“棠棠,对不起……”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我这般得寸进尺,你还愿意扶我。”

“我真不该……如此孟浪,说出那些令人难堪的话。”

“你对我一定很失望吧?”

他微微抬头,病容上写满自责。

指尖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轻轻勾住了她一缕散落的青丝。

沈清棠本能地环住他消瘦的腰身,颈窝处传来他滚烫的呼吸,那温度让她心头一颤。

他竟病得这样重了。

“别这么说。”

她轻叹,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手指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怎会对你失望?”

“只是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何况我又是寡妇,自是配不上你。”

不是,她已经寡过一次了,难道还要二寡?!沈清棠内心崩溃,表面却还是哄着对方的。

江行简在她肩头虚弱地咳嗽,震动的胸腔贴着她的心口。

沈清棠顿时慌了神,连忙扶他回榻上指尖触及他冰凉的肌肤,又是一阵心疼。

“你快躺好!”

“我去给你煎药。”

她将人扶回床上。

转身时,没看见身后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

江行简望着她匆忙的背影,苍白的唇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他的棠棠还是这样心软,连他拙劣的苦肉计都看不破。

窗外忽然落雨,沈清棠端着药碗回来时,发现他正望着雨幕出神。

病容被水光映得愈发苍白,恍若一碰即碎的琉璃。

她心头蓦地一酸,轻轻替他掖好被角,“等你病好了……”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该死啊,人家活不了这么久,做不到就不要给希望。

她暗自责备了一声,又耐心的给他喂药。

屋内沉香袅袅,方才的尴尬被沉默冲淡。

“棠棠,我想听你念书,可以吗?”

江行简的声音轻柔,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沈清棠放下药碗,目光扫过书案上整齐的兵法典籍,又落回他苍白的脸上。

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走向书案。

找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当她掀开脚边的乌木箱时,指尖突然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