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真是没事?可为何我月事迟迟不来?”
医馆二楼。
沈清棠看着对面胡子花白的老中医,收回手腕时,不免有些质疑对方是否老眼昏花,医技退步了。
她满脸焦虑,对方倒是一脸淡定的捋胡须。
“姑娘放心吧,只是气血亏损,才月事推迟,待老夫给你开点补气养颜的方子回去用用,保准你下个月月事就来了。”
中医正要写方子,沈清棠突然道,“等等,药方便不必了……”
她原本是怀疑自己有孕才支开了怀喜,若是突然带了包药回去,不免要被疑心缘由。
对方也看出了她的难言之隐,便道,“姑娘体虚,不服药好不了这么快,若是嫌煎服麻烦,老夫这有现成的补气药丸啊,你可以带回去……”
中医弯腰,从抽屉里抓取一盒推给她。
沈清棠犹豫再三,只道,“也好,多谢。”
付完钱,便赶时间出门了。
她偷偷跑来的,要是耽搁太久,怀喜定要生疑担心。
这时,一个男子用剑鞘挑开了门帘,缓缓走出来。
老中医赶紧擦了擦虚汗,“公子,你交代的事,老夫都办清楚了……这下,您能放过老夫了吧?”
他开了半辈子医馆,医病救人问心无愧,奈何晚年还要招牌不保,遇上这等违心之事。
为了苟命,头一次诊脉撒谎。
眼下,他巴不得这个煞神快走。
铭光看着沈清棠的马车是回府的方向,顿时松了口气。
“下次,若这位姑娘还来,你应该知道做法?”
他的剑鞘轻轻搭在老头的肩膀上,那老头吓得赶紧作揖点头。
——
“公子交代的事情,你迟迟不办,到底所谓何意?”
“怀喜,你可别忘了,你的命是公子救回来的。”
西南街角。
黑衣女子黑纱斗笠罩面,让人看不清神色,话语里略带不容抗拒的语气。
“我、我一直有写信给公子……小姐她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就不能再等等吗?”
怀喜慌乱的后退半步,黑衣女子手中的匕首悄然抵在她脖子上,冷冷道,“公子病重,最牵挂的便是你家小姐,你写的那些信,那也得是公子清醒了才能看。”
“……罢了,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你做不到,我亲自来。”
“阿四……”怀喜正要追上去,却见黑衣女子转身的功夫便消失在拐角。
怀喜失魂落魄的回到沈宅,刚好见到沈清棠的马车停在门外。
沈清棠也正好瞧见她。
“姐姐,你出门了?”
“嗷,我见你还没买东西回来,便亲自去了趟店铺核实了订单情况了。”
沈清棠担心被看出端倪,便把这些身外事给办了,“对了,那李家千金还托人给我送请帖了,说是我们小喜糕铺做的不错,想知道配方,邀请我上门一叙,做更大的买卖。”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烫金请帖,笑着递给怀喜看。
“原来如此,那姐姐,你会去吗?”
“当然,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怀喜愣神的看着帖子,悄然叹了口气,仿佛有股忧愁环绕周围。
“你怎么了?可是这帖子有何不妥?”
“没、没什么,我是高兴,高兴得忘乎所以了。”怀喜抬头,看着少女的笑脸。
沈清棠揉揉她的脑袋,二人一道回屋了。
晚间,沈清棠洗漱好,取出那木盒,将那药放在鼻尖闻了又闻,最终还是吃下了。
吃完药便开始犯困。
月光如霜,悄无声息地漫过窗棂时,李长策已在沈清棠的闺房外伫立了整整一个时辰。
玄色衣袍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腰间那枚歪扭的香囊在月下泛着微弱的光。
他悄然进入内室,榻上人儿正睡得香甜。
月光透过纱帐,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恍若神明赐予的吻痕。
李长策单手撑榻,侧卧在她身旁。
修长的手指悬在她面容上方,似触非触地描摹着她的轮廓。
从微蹙的眉,到轻颤的睫,最后停在那抹嫣红的唇上,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喉结滚动,最终只能克制地牵起她的手,将脸埋进她温软的掌心深深吸气。
“没良心的小东西……”他在她指尖落下一个轻吻,嗓音沙哑得不成调,“我‘死'了,你倒笑得愈发灿烂。”
这些日子,他总躲在街角阁楼的阴影里,看着她在小院里开心晒太阳,逛街采买东西……那些笑容刺得他心口发疼,却又甘之如饴。
正当他出神时,窗棂忽然传来细微的“咔嗒”声。
李长策眼神骤冷,瞬间闪至窗边,指间已夹着三枚淬毒的柳叶镖,然而窗外只有被惊起的夜莺,扑棱着翅膀掠过树梢。
“嗯……”
床上传来一声细微的嘤咛,瞬间击碎了他满身的杀气。
李长策身形一僵,三枚毒镖收回袖口中,他仓皇转身,方才还凌厉如刀的眼神,此刻瞬间被温柔覆盖。
纱帐内,沈清棠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锦被滑落腰间。
李长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被角,指尖却在触及她平坦的小腹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快了……”
他执起沈清棠的手腕,放在唇畔,轻轻向上游移,眼底闪烁着缱绻的暗芒,“等你生下孩子,我们就再也不分开。”
他起身,驻足片刻,便跳窗来到院外。
门口站着一个人恭敬的对他行礼,压低声音道,“侯爷,方才有人,不过那人似乎逃得太快,属下没追上。”
“可看清是何人了?”
“头戴黑色斗笠,面容不清,看身形,倒像个女子。”
李长策回首看向窗台上的那株兰花,沉默良久,才道,“看紧她,别让她发现了。”
“是。”
次日一早,沈清棠难得起了个大早,让人准备好了马车准备去李府赴宴。
她拉着怀喜上车,老高则是负责驾车。
车内。
怀喜扯了扯沈清棠的袖子道,“姐姐,我们已经安定下来了,为何还不让老高走?”
“我倒是想,不过最近找不到什么好理由。”
沈清棠挠了挠后脑勺,也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她们来这快两个月了,好像还没赶老高走呢。
“不过,老高看着像是大老粗,但是人还挺踏实的,我要是现在赶他走,搞得有点像卸磨杀驴……”
这可为难她了。
面纱下,怀喜的脸色异常冰冷,她悄然忍下情绪。
这几日,她发现沈清棠无论去哪,老高都会跟着,而她的计划便是要避开老高这样的高手才能进行。
也不知道阿四的身手跟老高比,孰高孰低,万一事情败露了,她又要该如何与沈清棠解释?
这可难办了。
想着想着,她悬着的心随着马车的摇晃越发紧张了。
沈清棠倒是没发现怀喜的端倪,她这几日都好困,眼下坐着摇晃的马车,那困意说来就来。
她干脆倚着车壁补觉了。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发现身侧空无一人,外面却传来两道女声。
“阿四,你确定那傻大个被你骗走了?”
“放心吧,他虽然身手了得,但是脑子似乎不太好使,连我的替身都没看出来。”
“那就好,我们现在要抓紧了,免得渝州城还没出,小姐便醒了。”
“公子可是制香高手,他的迷药,就没有失败的。”
听着听着,沈清棠大脑一片混沌,浑身瘫软得跟水一样,身子一歪,彻底晕倒在座位上……
意识弥留之际,她混混沌沌的想,她们口中的公子究竟是谁?
怀喜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