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芷没有回答,沉吟片刻,看向王承望。
“王老太爷,能否去您的寝居看看?”
王承望黝黑的双眸微闪,眯着眼打量曲清芷。
“丫头是认为....”
话没说完,曲清芷颔首打断。
王承望沉吟片刻,果断起身,“走,便去看看吧。”
王静姝急急拉起如姐儿和涵哥儿,跟上两人的步伐。
穿过水榭楼台,“望观院”浮现在眼前。
王承望直接带着两人穿过内院,进入了内室。
古代的寝居并不大,因为讲究风水聚气的说法。
曲清芷几步来到榻前,略作打量,目光落在榻上的枕头处。
蹙了蹙眉,伸出手将枕头拿了起来,鼻尖凑近轻嗅,眸光瞬间暗沉下去。
“王老太爷,这药枕您是一直用着的么?”
王承望将曲清芷表情的变化尽收眼底,当看她拿起药枕的时候,他的脸已然沉了。
“不是,这是我中毒后,张福换的。”
“张福?”王静姝疑惑。
王承望看向她,轻轻叹了口气。
“张福是你离开后被太后派来的。”
王静姝不赞同盯着王承望,“祖父,西平王氏虽然不如从前,但拒绝太后的人应不成问题,您为何...”
王承望摇头,脸上浮出几分苦涩,却并没有再多做解释。
“行了,静姝,这件事你别问了。”
曲清芷垂下眸,淡声说道:“王老太爷,此药枕里的枕芯用了决明子,里层填的是滇南孔雀砂,此物遇着您檀中淤血,方导致脉象显出欺人耳目的假平和。”
抬起眼眸,直勾勾盯着王承望,意味深长启唇:“不过,这物倒是不会加重您的毒,只是会让普通大夫难以看出您脉象的问题罢了。”
王承望微愣,“并不会加重我的毒?”
曲清芷颔首,似有似无提点,“或许原本是有催化的效果的。”
王承望眼眸微缩,若有所思颔首,“丫头所言,我倒是明白了些。”
他中毒不过两年有余,张福却已在王家呆了十余年,且因为他是太后派来的人,所以在府中地位不低。
如此一来,恐怕张福也不愿意看着他没命。
毕竟,他若是死了,凭他儿子那雷厉风行的手段,张福定然是没了用处的。
王承望目光里渐渐浮现欣赏,“丫头,我看曲白衍那老家伙也不如你的七窍玲珑心啊。”
曲清芷面不改色点头:“嗯,青出于蓝胜于蓝。”
王承望哈哈大笑起来,“是极是极!”
丫头这话让他有了新的想法,既然张福不愿意看着他丧命,正好可以拿捏着这一点,反打听太后和张家的近况。
眼底的冷意一闪而逝,王承望心下有了计较。
之前没有想控制张福的想法,皆是因为张家,张福本是张家家仆,张家与王家比邻,加上魏国夫人,三家一起把控关隘郡。
若是张福被动,张家立刻能得到消息,将其传递给太后。
这种打草惊蛇的手段有些过蠢了。
但,张福既然有了小心思,不再忠心于张家,那么...一切便有意思了。
王承望和曲清芷打的哑谜,王静姝是听懂了的。
但她此时此刻根本不想关心这些事,她只关心一件事...
“弟妹,那我祖父身上的毒?”
曲清芷这次没有绕弯子,直接点头:“可以解。”
她看向王承望,征询他的意见,“不过王老太爷想要立刻解毒吗?”
王承望愣了愣,有些不解,“丫头这话是何意?难不成....”
脸上露出了几分明悟,他冷下声,“这毒若是解了,背后之人是能知晓的?”
曲清芷面无表情点头:“对,此毒和苗疆的蛊毒有异曲同工之处,皆是有因。”
蛊毒有子蛊和母蛊,子蛊若死,母蛊是感知得到的。
而这毒虽然不是蛊,却同样能被下毒之人感知。
“这倒是奇了怪了,不是蛊却能感知,倒是不知为何?”王承望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毒,免不得好奇。
曲清芷:“此毒能够控制中毒之人,而想要更好的控制中毒之人,则需要下毒之人与中毒之人同时服下此毒。”
“因其里面的一种药材是战败的蛊虫孵化的虫卵,所以互有感知。”
说实话,曲清芷乍闻这一点也觉得太过神奇了。
这毒....有点变态了。
王承望抓到了重点,“丫头,那下毒之人既然也要服下此毒,那tA又是如何避免被毒性反噬的呢?”
曲清芷勾了勾唇,“王老太爷还真是敏锐。”
一下就知道了她想说的点。
“每夜戌时取东方井华水七盏,添入生脉饮一沸,佐以檀中穴刺出的黑血为引,便能避免被毒性反噬。”
王承望眼睛骤亮,“如此一来,我是不是也可以用这种方式避免被毒性反噬?同时不会惊动背后之人?”
曲清芷果断颔首:“自然是如此的。”
王承望心下一喜,刚要再说什么,担心祖父身体的王静姝抢断话头。
“祖父,我不在意惊不惊动幕后之人,我只关心您的身体,我还是认为您应该直接解毒。”
祖父年龄不小了,即使能避免毒性的反噬,可毒残留在体内太久,定然会造成想象不到的损伤。
王承望知晓王静姝担忧的点,可他作为西平王氏的家主,凡事不能只考虑自己,还得多方面考量。
特别是如今的局面...并不适合正面与张家、皇室发生冲突。
但凡他解了毒,恐怕...整个西平王氏将会遭遇无法想象的打击。
那边愿意用这种方式来控制他,只能说明他活着的用处比死了更大。
且,一定要在对方的掌控中。
垂下眸,王承望淡声道:“静姝,祖父不仅是你的祖父,还是这西平王氏的家主。”
他掷地有声,“西平王氏坚决不能毁在祖父手中!”
“丫头,我这毒不用解。”他坚定看向曲清芷,“我每日用你说的办法压住毒性的反噬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