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因为——
他方才,心中竟真的生出了那般念头……
谢郢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沉默着,没有再多说。
两人暂时在南华寺住下,回到屋子后便一同翻阅着名册,陈荩来给他们送吃食的时候,也不敢打扰,将吃食放好后,便默默退了出去。
两人一人一边,各自将可疑之人抄录,一直看到了深夜,才堪堪看完,将可疑名单交给了陈荩,让她安排人去查。
谢郢川如今也不再管谢槿宁私底下在做些什么,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谢槿宁瞧了眼擦黑了的天,对着谢郢川道“先休息吧,明日还要上朝。”
谢郢川点了点头“你也早些休息。”
“嗯。我还要一会,刑部明日要禀报抓获谢沐瑶的事。”
谢郢川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后便离开了。
谢槿宁在他离开后,便将陈荩下午带过来的卷宗拿出来翻阅,准备明日禀报之事。
许是近日太累,她先是撑着头,而后不知不觉便靠在案上睡去了。
睡梦中,他看到一个男子身着紫袍站在不远处望着她,她心中疑惑,朝着他走过去。
可她走着走着,发现旁边的景象在不断后退着,她越往那男子的方向靠近一步,就离那男子更远一步。
她满脸疑惑,看着那男子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她猛地睁开眼,身体抽搐了一下,只觉得脖子后面一阵刺痛,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摸到。
谢槿宁环视周围一眼,望着周围的场景和身下的卷宗,发现自己方才竟然睡了过去。
她揉了揉眉心,手上忽然顿了顿,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我……我方才梦到了什么?”
她只记得自己梦到了一个场景,然后被吓醒了。
“明明刚刚醒来的时候,还依稀记得的……”
可她如今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方才醒来时的那种惊恐感。
“许是太累了……”
谢槿宁囔囔自语着,打算去榻上休息,她起身的一瞬间,腰间玉佩与桌案相碰,发出了脆响。
她低头一看,拿起挂在腰间的莲花玉佩,一脸茫然“这是我何时得的?”
她站在原地,看着玉佩想了许久,都没有头绪。
“想来是什么时候游街买的吧。”
谢槿宁的眼皮子在打架了,她索性不想,褪了外衣,上榻休息。
翌日,谢槿宁养足了精气神,同谢郢川一大早便乘马车上朝。
大殿内,谢槿宁一字一句详尽描述了昨日如何抓捕谢沐瑶和搜寻到的细节。
姜元承听着谢槿宁详实准确的上奏,眼中略带满意之色“谢爱卿的奏折写的好。”
“臣,谢陛下夸赞。”
“把人带上来,朕倒要看看,这位逆贼妾室还有什么话说。”
一旁的太监立刻用那尖锐的嗓子朗声道“宣。”
殿外传来沉重的镣铐声,四名禁军押着谢沐瑶踏入大殿。她发髻散乱,素白的囚衣上沾着斑驳血痕,可脊背却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当她的目光掠过谢槿宁时,眼底闪过一丝讥诮,随后便被御林军押着跪了下来。
“谢沐瑶,供出那逆子所在,朕或可留你一条全尸。”
谢沐瑶的脸上仍旧满是讥讽,她昂起头说道“你去阎王殿里问问吧。”
“大胆!”太监呵斥道“来人,掌嘴!”
清脆的巴掌声立刻回响在了整个大殿内。
谢沐瑶的脸被扇得偏了过去,一缕鲜血顺着唇角滑落。然而当她再度转回头时,眼中的讥讽之意却更浓,仿佛方才那一道道耳光不过是拂面的微风。
姜元承却是抬手止住了动作“你让朕去阎王殿问,可是指那逆子已死。”
“呵,随你怎么说。”谢沐瑶一副死也不开口的模样,姜元承也懒得在早朝上耗费时间,让人拖了下去。
临走前,谢沐瑶刻意看向了谢槿宁“谢槿宁,记住我说过的话。”
谢槿宁面色波澜不惊“你无需虚张声势,这招于我无用。”
“是吗。”
她朝谢槿宁的方向凑近几步,却被御林军狠狠地拉着,整个人呈现一副向前倾的趋势,如同一只被擒住的恶犬。
谢沐瑶看向她的神色中满是讥讽“你还记得起祁晏安么。”
谢槿宁眉间动了动,面色却未变,看向谢沐瑶的眼神中带着一股不解,不解她为何出此烂招。
“一点印象都没的人,你也拿来威胁我?”
此刻谢槿宁以为谢沐瑶提出一个人的名字,是早就拿住了那人的性命,这会拿出来当作威胁她的筹码。
可她完全不记得的人,如何能成为筹码。
谢沐瑶忽然笑了出来。
疯狂大笑。
“带走!”
太监一声令下,谢沐瑶被御林军押着越走越远,笑声也消散在了大殿中。
刚才的事仿佛就只是早朝的一个小插曲,姜元承对着谢槿宁说“此次的事你办的好,即日起朕便命你为刑部侍郎,着手完成后续审讯。”
朝臣们前几日经历了一次楼英连跳三级的升职,这会对谢槿宁连升两级已经完全没有惊讶了,十分坦然地接受了下来。
再加上谢槿宁本就有功,又是相国府出生,所以谢槿宁这次任职无人反对。
她跪地拜谢,当场换上了正四品的官服。
下朝后,谢郢川笑着恭喜道“恭喜宁妹了。”
“哪里,没有兄长厉害。”
两兄妹相互调侃,一路走到宫门,陈荩已经在那候着了。
上了马车后,谢槿宁腰上的玉佩正好与车椅相碰,发出了脆响,谢槿宁低头一瞧,拉着陈荩问道“阿荩,你记得这块玉佩是我什么时候买的吗?”
陈荩瞧了玉佩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这是武安王送给小姐的呀,小姐不记得了?”
“武安王?”谢槿宁问道“武安王是谁?”
马车上的陈荩和谢郢川震惊地相互对视了一眼,谢郢川问道“宁妹,你是这几日累着了吗?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啊?”
谢槿宁满脸茫然,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