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时,东城赶集的小摊一个挤着一个,来采买的人有寻常百姓,也有大门大户里的小厮。
沿着东城墙,人头攒动。
卖布匹的、卖青菜的、还有活鸡活兔,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味道。
这样的热闹,倒比平日里显得有人情味。
许知意眼尖的发现一处售卖香料的摊子,没几人光顾,显得格外寂寥。
摊主穿的也与其他人不同,洗到发白的青衫,头发整齐的用木簪束起,白皙的脸显出几分病态。
文质彬彬,温和端正。
“停车。”
海青将马喝停。
于知意缓缓走到小摊前,逐个拿起香料放在鼻下轻嗅。
那年轻男子也不急于兜售,只浅浅看她一眼,便又垂头翻看手中的书。
半盏茶后,许知意才朝一旁的吴嬷嬷低声道。
“这些,全要了,你一会顺便再去采买些药材,便回府吧!”
吴嬷嬷自然明白许知意的意思,王妃这是不放心浮生,且府里还有个搅事精。
“是,王......姑娘,您放心。”
许知意好笑的睇她一眼,“银钱可够?”
吴嬷嬷点头,“够的,您前日给的还剩许多。”
年轻男子这才叫住转身欲走的许知意,面颊染着丝薄红。
“姑娘请留步!”
他局促地咳一声,不敢直视许知意。
“在下等问问姑娘为何买这么多的香料吗?天气转凉,雨水也多,这些东西最忌潮湿。”
许知意温和一笑。
“多谢公子提醒,这些我有大用,您便帮我包仔细些。”
男子的眸微微眯了眯,点头。
“姑娘放心。”
这些香料好些都不是平昭国的东西,也不知这文弱书生是从什么渠道得来的。
重新坐进马车,继续朝着国公府而去。
“王妃喜欢香料?”
许知意轻轻嗯一声,便也不再言语,只出神地望着窗外喧嚣。
如果,她没记错,这书生与秦淮生极其相熟。
定安侯府都已朝不保夕,可秦淮生依旧大方的拿出银子,给这书生请了最好的先生。
就连一向抠搜的秦夫人,对此事也未置一辞,甚至有时还会将变卖她嫁妆的钱拿出来贴补。
今日她仔细看了那书生的眉眼,确与秦淮生有几分相似。
见她发呆,祁西洲低咳一声。
“王妃在想什么?”
许知意回神,淡淡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起往事罢了。”
云淡风轻,祁西洲便也没往心里去。
国公夫人一早便得了消息,巴巴等在花厅,时不时朝外张望几眼。
裴念川笑嘻嘻地凑上去。
“看母亲这急切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王妃姐姐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呢!”
裴觉夏白他一眼,“若是我有知意那样的亲妹妹,就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裴念川翻了个白眼。
“姐姐有我这样姿容不凡的弟弟还不知足?”
许知意便是这个时候推着祁西洲进来。
“在说什么,如此热闹?”
见到祁西洲,国公夫人的神情滞了滞。
传言都说安王伤到了子孙根,怕是日后也无法有自己的子嗣,可他与许知意出双入对,难不成......
国公夫人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祁西洲身上,带着审视和探究。
许知意是国公府的救命恩人,她自是希望她能过得幸福。
可......守一辈子活寡,这日子还怎么过?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明显,许知意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对一旁的海青吩咐道。
“你先陪王爷去见见二皇子吧,我在这与夫人说说话。”
海青应声,推着尴尬的祁西洲转身朝西院的方向行去。
“知意啊,你与安王......过得可还好?若真熬不住了,就来我国公府,养你一个还是没问题的。”
许知意心中感动,坐在她身边,亲昵的牵起她的手。
“夫人放心,若是日后知意无处可去了,一定来国公府,到时可不许赶我走。”
国公夫人大笑,拍着她的手背。
“我可求之不得,怎舍得赶你走,你那个父亲也是个不靠谱的,听说在大理寺的牢里吃了不少的苦头。”
她顿了顿,眉头微拧。
“他虽不是个东西,可到底是你的父亲,教训一下就得了,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有影响。”
许知意点头,“我明白的,最迟后日他就会被放出来了。”
大概是许怀安自觉丢人,嫁妆是昨夜送到安王府的,走的还是后门。
许知意略略扫了眼,数目虽还是对不上,除去这些年被许府众人挥霍掉的,几乎拿回了七成左右。
裴念川挑了挑眉。
“王妃姐姐,你可千万别心软,那许高远就不是个好东西,听说他在大理寺,还常对你出言不逊。”
裴觉夏也道,“我虽来京城不久,但也听说了些,那样一家子白眼狼,竟也有人替他们求情,知意你还是提防着些。”
许知意点点头。
“放心,我自有考量,何况许高远是因为抢劫伤人才入的大理寺,怪也怪不到我头上。”
最一开始去赌坊的银子确实是她给的,但到了后来,许高远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听说这期间,许高远还跑到定安侯府大闹了好几次。
许云婉从正妻变成了妾室,本就没脸,怕被哥哥将所剩不多的名声败光,只得给了他不少银钱。
可惜,许高远运气不佳,十赌九输。
狗急跳墙,犯下此等错事,倒也不稀奇。
又闲话了一会,许知意替国公夫人把了脉,重新换了药方。
“母亲的身子好多了,只是到底伤到了根本,还得仔细调养着,至于药方......我重新替您调了几味药。”
她又看向裴念川。
“药渣你可亲自毁了?”
裴念川点头,“放在火里烧了,我怕埋在树下,也有那有心之人挖出来。”
裴觉夏有些困惑。
“知意,可是因着我与二皇子回京,所以那位才对国公府下手的?”
许知意认真想了想。
“也是也不是,虽说老国公......但他在安阳军的旧部不少,对他皆忠心耿耿,被忌惮也在意想之中。”
见裴觉夏陷入沉思。
许知意想了想,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
“若有可能,你与二皇子最好早日回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