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个事儿,主角叫强子。他这人呐,打小就先天性耳聋,得靠着助听器才能跟外界有点联系。
有一天,强子站在证券公司的玻璃幕墙外面,手指不自觉地在左耳的助听器边上摩挲着。那助听器在太阳底下闪着冷光,瞅着就跟嵌进肉里的金属肿瘤似的。交易大厅里那报价声此起彼伏,可在强子耳朵里,也就跟模糊的嗡鸣声差不多。
直到三天前的那个暴雨夜,一切都变了。“6...0...1...8...”强子正睡着呢,尖锐的耳鸣声里突然就插进了这么一串数字。他“腾”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那助听器在枕头上都压出了凹陷的水痕。他哆嗦着掏出手机,手指抖个不停,好不容易才在键盘上按出了“6018”。手机屏幕一亮,强子瞧见了自己映在玻璃幕墙上的倒影。那张脸呐,因为先天性耳聋,过早地沧桑了,这会儿又被交易大厅的霓虹灯染成了青白色,看着怪吓人的。
第二天,同事老张举着手机冲进更衣室,扯着嗓子喊:“强子哥,你中奖了!”手机屏幕上的股票走势图,就跟条喷血的巨蟒似的。原来6018号股票当天涨幅47.3%,盘中还一度触发了熔断。强子盯着更衣镜里自己那扭曲的笑容,耳朵边又响起了那串数字。这次声音更清楚了,还带着股黏糊糊的湿意,就像从生锈的下水道里爬出来的蟑螂。突然,“叮——”助听器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强子赶紧捂住耳朵,一头栽倒在地。倒下的时候,他看见镜中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在空气中写着:“6...0...1...8...”
到了第七次准确预测股票走势的那个凌晨,强子站在母亲的墓碑前。雨水顺着碑上“慈母李氏之墓”几个字往下流,在“慈”字的最后一笔那儿聚成了个小水潭。“6035。”这声音直接在他脑袋里炸开了,强子一个踉跄,赶紧扶住墓碑。嘿,那石碑表面突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水珠,在月光下闪着光,跟血珠似的。他又哆嗦着掏出手机,交易软件显示6035号股票正在集合竞价阶段。早盘钟声一响,强子就瞧见交易大厅的电子屏上,6035的股价蹭蹭往上涨,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的铅球。可他的助听器里,却传来母亲临终前病房监护仪的滴滴声。
连续七个涨停板之后,强子在办公室里发现了不对劲。他从落地窗的倒影里,看见本该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坐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那女人脖子上的医用胶布在空调风里飘啊飘的,右手还在虚空中写着数字。“6...0...7...2...”强子猛地一回头,会议室里就只有他自己苍白的倒影。再看电脑,K线图上正跳动着6072的代码。这次他看清楚了,那女人是他母亲,手指关节又肿又紫,那是化疗留下的痕迹。
后来,证监会调查组破门而入的时候,强子正对着满屏的红色数字笑呢。助听器里传来监护仪的哀鸣声,交易大厅的玻璃幕墙上映出了好多穿病号服的女人,她们的影子在地面上聚成了母亲临终前的病房编号:307。调查组长扯着嗓子喊:“强子!你账户里有3.2亿来历不明的资金!”可这吼声被助听器的啸叫声给淹没了。强子看见那些女尸的脖子上都有条形码一样的淤青,那是母亲化疗时被药物腐蚀的皮肤。
当熔断机制启动的红光笼罩整个交易大厅时,强子终于明白了母亲想告诉他的真相——那些数字不是股票代码,而是当年制药厂仓库的编号。307号冷库,里面藏着用绝症患者试验的假药。
清算日那天,强子在制药厂旧址按下了录音笔。助听器里传来母亲临终前的录音:“他们往药里掺了石膏粉...”话还没说完,录音就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耳鸣声。调查组挖开307号冷库的时候,强子摘下了助听器。周围安静得很,他却听见无数亡魂的呜咽声从地底渗出来,就像母亲临终时的呼吸机管,把最后的真相送进了他的耳朵里。这事儿啊,也就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