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大儿子跑了、周老太君看着二儿子问道:
“ 厉炳宣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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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邵槐点点头:
“ 儿子没撒谎,自京城接连出事开始、陛下就给靖安侯传信了 ”
“ 而今知道江老大人游历归来,这不就上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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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太君狠狠啐了一口:
“ 那不要脸的小子!心里揣着人还娶别的姑娘 ”
“ 侯夫人郁郁而终,如今还有脸回来找阳城县主?”
“ 也是养在林家的孩子,一点儿纲常伦理都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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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邵槐好笑开口:
“ 娘这可就错了,靖安侯哪里是喜欢县主?他就是喜欢给大哥添堵 ”
随即顿了顿、叹气开口道:
“ 而且侯夫人也不是郁郁而终 ········ 侯夫人是身子弱、早产而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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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太君狐疑打量他:
“ 真的假的啊?”
温邵槐轻笑开口:
“ 真的呀!靖安侯拿县主当姐姐一样 ”
“ 侯爷跟侯夫人恩爱非常,只叹水满则溢、世事无常 ”
随即笑着开口:
“ 这么说吧、靖安侯在得知县主休夫后、一早就给儿子传信了 ”
“ 问大哥在不在京、还有江家是个什么章程,这么说您能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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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太君愣了愣、转头又冲温邵槐开口:
“ 不对啊,他这刚回来不先去林家、反而先去江家?”
温邵槐笑笑:
“ 靖安侯此番就住在林家的,楚老太君(楚钦,林立达的发妻)看着两个干孙子稀罕的不行 ”
“ 江老大人是靖安侯的恩师,这回回京理应拜见 ”
“ 这不是正好 ~ ~ ~ 还能激一激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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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太君叹气:
“ 外人都瞧得出邵虞喜欢县主,县主当真不知吗?”
“ 老身就怕 ······· ”
温邵槐开口劝慰:
“ 事在人为、娘就别想那么多了,儿子还得去大理寺,你们先用饭 ”
成可点点头:
“ 夫君要注意身子,早去早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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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靖安侯 —— 厉炳宣,也是位响当当的人物了;
历家老太爷、原是上一任太医院院首,医术奇佳;
但医者不自救、渡人不渡己;
他与夫人冯氏青梅竹马;
冯氏生厉炳宣时胎大难产、最终香消玉殒;
老太爷悲从中来、灵堂上撞柱而亡、随着夫人去了;
只留下刚取了名字的厉炳宣;
和一套两进两出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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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君盛得知此事一个头两个大、不是旁的;
历老太爷多年来殚精竭虑、照顾着后宫前朝众多主子身体;
实在是个有功之人。
而今出了这样的事、定是要给厉炳宣安定好;
可历家只历老太爷这一脉、其家族没什么宗亲在;
冯氏更是贫民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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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穷乡僻壤出刁民、冯氏的娘家人、得知夫妻二人双双去世;
一群人蜂拥而上、如饿狼扑食般盯着历家家业;
一个个抱着厉炳宣爱不释手;
这个那个的都说能照顾好这孩子;
最终被代为照顾的内监们将人赶走、把这事儿同商君盛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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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此时御书房内——
商君盛正同林立达(辅国大将军)商议军中要事;
内监把这事儿一回禀;
林立达怒从中来:
“ 陛下恩德福佑万民!历院首多年操劳,而今追随其夫人而去 ”
“ 可这群恶人只为历家家财,委实不该将历小公子、放在他们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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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君盛头疼扶额:
“ 林爱卿所言有理,只是这孩子的去处,倒真叫朕犯难 ”
“ 这两天朕也一直在物色,也是叫宫里内监去照顾着 ”
“ 正好爱卿在此,也为朕出出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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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达思忖片刻、抱拳行礼道:
“ 历院首于末将有恩,数次为末将诊治旧伤 ”
“ 倘若陛下信得过末将、不若就把这孩子,放到末将府上教养吧 ”
“ 末将会收他为义子,如同亲子般教养长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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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商君盛别提多高兴了;
好一番夸赞后、林立达就去厉家把厉炳宣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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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立达也信守诺言、将厉炳宣好生教养;
楚钦(正一品诰命夫人)得知此事、也是惋惜了一阵子;
瞧着襁褓中的厉炳宣玉雪可爱、楚钦也软了心肠;
像是林立达说的、他们夫妇二人将他视为亲子;
虽说收养了厉炳宣,也没给他改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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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厉炳宣四岁启蒙、对文武都颇有兴致;
林立达欣喜不已、亲自教导养子武功;
可林立达文墨上不精通;
思来想去就求到了江文锦头上;
江文锦也没含糊、知道这孩子可怜也没说什么、将其收在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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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炳宣跟江澄灼同岁;
有了这么个玩伴、江澄灼欣喜不已;
两人时常切磋武艺,关系好得不得了;
而厉炳宣比江澄灼强的点、便是他读书不错;
一来二去的、厉炳宣就成了正面教材;
时常被江文锦拿来教育江澄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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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还是温邵虞的到来、叫江澄灼有了底气;
无他、温邵虞跟江澄灼一样、只拳脚功夫好,文墨一窍不通;
因着温启鼎同江文锦关系好、温启鼎就把儿子也放在了江家;
盼望江文锦能教养儿子文墨;
再加上江澄灼、和温邵虞的武学师傅是同一人;
原本只二人的友谊、又加进来一个温邵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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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境迁、三人相伴四载光阴;
厉炳宣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瞧着温邵虞整日盯着江知凝,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里头恼恨不已、这不就忍不住了;
一日厉炳宣同温邵虞下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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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炳宣就把他堵在了马车边、恶狠狠开口警告:
“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个粗鄙武夫,也敢打知凝姐姐的主意!”
“ 我同知凝姐姐相伴好几载,凭你也配插足?”
“ 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信不信我告诉姐姐、把你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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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邵虞听了这话,气得握紧拳头:
“ 厉炳宣,你莫要太过分!我对知凝一片真心,怎就不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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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炳宣冷笑一声:
“ 你除了会些拳脚功夫,还会什么?知凝姐姐喜爱诗词书画,你能陪她谈论一二?”
“ 品茶谈箫、吟诗作对你会哪个?你除了家世拿得出手、还有什么?”
“ 人贵自知这四个字、江老大人是没教你还是怎样?”
温邵虞一时语塞,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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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江知凝路过此处;
看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心中疑惑:
“ 好端端的怎么还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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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炳宣连忙换了态度、眸中含着两包热泪;
小跑着走到江知凝身边、哽咽开口道:
“ 知凝姐姐 ~ ~ ~ 邵虞哥哥说炳宣心思不正 ~ ~ ~ 好一通训斥炳宣 ······· ”
“ 还要对炳宣动手 ······· 姐姐我怕 ······ ”
话落还擦了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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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邵虞登时瞪大了眼睛、脸色通红正欲开口;
但见江知凝护着厉炳宣;
蹙眉看着温邵虞开口道:
“ 邵虞哥哥、炳宣虽是个小孩子,可他为人正直、父亲也说炳宣是个好孩子 ”
“ 知凝是看着炳宣长大的,他绝不是别有用心之人 ”
“ 无非是有些误会,哥哥不该对他动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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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邵虞一口老血鲠在喉间、又见厉炳宣在江知凝身后,冲他扮鬼脸;
但在江知凝面前、终是攥紧了拳头跟厉炳宣赔罪;
二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自那往后、厉炳宣便热衷于给他找不痛快;
温邵虞每每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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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闼达来犯、年仅十四的厉炳宣、跟随养父上了战场;
临行前温邵虞送上了一对护膝;
踌躇半晌吐出一句:
“ 注意安全 ”
厉炳宣瞧着他、嗤笑过后;
正色开口道:
“ 小爷定会斩下敌军首级,报答林爹爹多年养育之恩 ”
“ 我不在的时间 ······ 你好好照顾知凝姐姐和澄灼 ”
“ ·········· 也照顾好你自己,倘若小爷死了、你得给我上香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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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苦战大获全胜;
闼达呈上降书,甘愿做大昭附属;
厉炳宣做到了他说的那句话、于万千军马斩敌军首级;
林立达瞧着养子风光、心下是一万个满意;
毕竟亲儿子从文,只这一个养子有他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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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父子打马归京、行至御书房内殿前训话;
正赶上温邵虞请旨戍边、商君盛答应了温邵虞;
厉炳宣掩下一肚子疑问、跪在御书房面圣;
林立达没有吞没养子功绩、跪在殿前为他请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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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林立达已经是辅国大将军、的确赏无可赏了;
闼达虽呈上降书、边境仍需有人镇守;
商君盛大手一挥、给他封了靖安侯之位;
此等厚赏、也叫林立达始料未及;
但有得必有失、林立达为防陛下猜忌、便上交了兵权;
林立达识趣儿、商君盛也没说什么;
后来庆功宴后、还是把兵权给了他,并派他前往南梁镇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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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炳宣这边完事儿了、便赶着去了温家。
看着温邵虞神色落寞、厉炳宣挑眉问道:
“ 呦 ~ ~ ~ 两年不见你怎么成这样了?还学小爷耍威风?”
温邵虞淡笑:
“ 大丈夫志在四方,你我皆是武将、理应报效朝廷 ”
厉炳宣好笑:
“ 怎么不在知凝姐姐跟前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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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邵虞苦笑:
“ 如今阳城县主、是荣阳侯世子的未婚妻 ”
“ 委实是我不配、这话还是莫要再说 ······· 免得给县主添麻烦 ”
话落顿了顿、深呼吸几口拱手行礼:
“ 明日末将便要出发楼兰,下次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小侯爷 ”
“ 在此预祝小侯爷扶摇直上、富贵无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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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炳宣沉默半晌、淡声开口道:
“ 与其跟南万里那个酒囊饭袋、我宁愿是你 ······· ”
“ 起码你是真的喜欢姐姐 ········· ”
温邵虞笑笑:
“ 江老大人有自己的考量、你抽空去看看吧 ······· 再帮末将说一声 ········ ”
“ 此番末将走得急 ······· 便不参加县主大婚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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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江家欢声笑语——
厉炳宣端坐餐桌前、他今年三十出头;
生的也是丰神俊朗、面若冠玉,笑起来面颊上有个小酒窝;
镇守闼达边境十年、倒未曾在他脸上留下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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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坐着两个小男孩;
大儿子历念悠今年八岁;
小儿子历怀悠今年六岁;
历怀悠觉得、自己和大哥的名字像是小姑娘;
历念悠只是笑着摸弟弟的头;
告诉他素未谋面的母亲 —— 叫李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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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凝抱着历念悠好一通稀罕;
六岁的小孩粉玉雕琢、一口一个姨姨嘴甜的不行;
厉炳宣好笑开口道:
“ 这皮猴子机灵得很,昨日把楚阿娘哄得妥帖,今儿个又来哄知凝姐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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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凝笑着又亲了历念悠一口;
方转回脸看着他、淡笑开口:
“ 瞧着侯爷如今一切都好,妾身也就放心了 ”
“ 念悠颇有侯爷风采、怀悠也是可爱非常,到底是侯爷有福 ”
厉炳宣板起脸:
“ 姐姐怎么生分了?都不叫炳宣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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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白筠(乐华郡主)哈哈大笑:
“ 炳宣如今位高权重,总不好再像儿时一般了 ”
江文锦瞧着厉炳宣、笑着点点头:
“ 老夫这辈子有你和邵虞两个得意门生,也是名垂青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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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炳宣起身拱手道:
“ 承蒙师傅多年教导、炳宣感激不尽 ”
随即看着栗白筠开口:
“ 不论炳宣身处何位,永远都是姐姐的阿弟、澄灼的哥哥,师傅师娘的徒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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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白筠含笑开口:
“ 身处高位不骄不躁,你和邵虞都是好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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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怎么说商君盛忌惮江家?
江文锦这两个门生都身处高位、且都是武将镇守一方;
而江澄灼这个儿子、更是正一品大将军;
说句难听的,要是江家想造反,大昭早就姓江了;
鼎盛世家可不是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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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凝噗嗤一笑:
“ 好、炳宣弟弟 ”
厉炳宣笑着坐回原位、看着江铃兰姐弟向后招招手;
后头的小厮送上两个锦盒。
姐弟俩接过后起身谢礼:
“ 铃兰(霁禾)谢过历叔叔 ”
厉炳宣笑着摆摆手:
“ 我同你阿爹多年好友,还说什么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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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锦笑着开口道:
“ 这次陛下急召归京,闼达那头安排好了?”
厉炳宣笑着点头:
“ 副将行事妥帖,闼达也安分多年没什么差池 ”
“ 如今京城不安、陛下的意思、是叫徒儿常驻京城,待风波稍歇另立储君,再回边境 ”
栗白筠笑笑:
“ 要不是闼达当年赶得时机好、此等小国也不必费这些心思 ”
厉炳宣笑着开口:
“ 师娘说的有理,闼达如今不成气候,副将率两万大军镇守足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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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闼达不过十万大军、当年正赶上西域初次来犯;
林家父子只带了三万大军前去;
难就难在、闼达人同楼兰一般兵强马壮;
所以才费了些功夫,苦战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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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说着话、温邵虞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