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说完之后、便带着贴身丫鬟告退了。
路上丫鬟抹着眼泪、哽咽开口道:
“ 夫人 ······ 少爷说的也没错,咱们祁家鼎盛,为何不早早同陛下请旨?”
“ 陛下忌惮一家独大,倘若咱们先请旨,陛下肯定会应允的 ”
“ 奴婢听说小姐一直在院子里哭 ······· 从昨儿个到现在水米未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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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已经整理好了情绪;
此刻嗤笑开口:
“ 你以为祁文和任蝉玉、真的同意曼璇嫁给昭安王吗?”
小丫鬟怔愣看着何氏:
“ 夫 ······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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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笑容嘲讽:
“ 倘若昭安王不是赐婚华阳郡主,我倒也信了他们的说辞 ”
“ 当初我提起此事,任蝉玉说是先探探大长公主口风 ”
“ 祁文说祁家树大招风,陛下忌惮昭安王手上势力,只能等公主从中周旋 ”
“ 可若忌惮昭安王势力,如今怎会赐婚华阳郡主呢?”
“ 这满京城、可再没一个、比她腰杆儿更硬的贵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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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瞪大眼睛:
“ 所以 ······ 太师和老太君压根就不同意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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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自嘲一笑:
“ 我也是蠢、曼璇是祁家嫡女,自幼被精心教养、琴棋书画七擒六艺样样精通 ”
“ 可昭安王在盛京、是个什么名声?”
“ 换做是你、你会将举全族之力培养的贵女,嫁给一个纨绔、且永无登基可能的王爷吗?”
“ 祁文稳坐太师之位多年,能是只靠小心谨慎?”
“ 也是我明白的太晚,早知如此 ······ 我该亲自出手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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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愤愤不平:
“ 既然想让小姐做未来皇后,还装什么支持小姐的样子!”
何氏看着她、淡笑开口道:
“ 从万昭仪(祁斐君)那处、便该知晓祁文的野心的 ······· ”
丫鬟不解:
“ 昭仪娘娘不是自愿入宫的吗?奴婢记着老太师伤心许久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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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好笑看着她:
“ 倘若自小养育你长大的叔叔、成日在你跟前念叨为官艰难 ”
“ 正赶上皇室选秀,你一个美貌孤女会怎么做?”
“ 再说句难听的、祁文不点头,谁敢把祁斐君的名字报上去?”
“ 世人只道祁太师无欲无求、身处高位依旧谦卑谨慎 ”
“ 谁能知晓他的野心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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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蹙眉沉思、半晌后开口问道:
“ 夫人 ······ 那大爷跟老爷 ······ 是不是一路心思?”
何氏眸光晦暗:
“ 父子一脉、自是一样的 ”
小丫鬟气愤不已:
“ 那这不就是拿咱们当猴子耍吗!”
何氏淡笑:
“ 祁澈那好表妹已经有孕四个月了,大夫把脉说是一对龙凤胎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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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他们夫妻两个,根本不似外界传言;
祁澈明面上珍爱何氏、多年没有妾室通房;
但鲜为人知的事是 —— 祁澈有一位青梅竹马的远房表妹、名唤任鱼儿;
任鱼儿是任家旁支之女、一直养在衢州老家;
任鱼儿虽出身乡野、却实在好颜色;
便是比起上京贵女也不遑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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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鱼儿的父亲对任蝉玉有恩,所以他们这一支得了主家善待;
后来任鱼儿父母早亡、任蝉玉就把任鱼儿接到了京城;
他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但任鱼儿出身实在太低;
任蝉玉便是再知恩、也不会同意祁澈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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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祁澈同何氏议亲、他二人家世相当;
为怕任鱼儿坏事、任蝉玉早早将她送走;
等何氏生了祁曼璇后、祁澈再也忍不住、把任鱼儿又接了回来;
二人一见面、便是干柴烈火、小别胜新婚;
后来祁澈就将她养在京郊、每个月都去瞧瞧佳人;
瞧着祁澈安排的妥当、祁文夫妇也没说什么;
如今任鱼儿有孕的事、他们也是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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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小丫鬟叹气连连:
“ 夫人 ······ 奴婢早前就说过、何必守着这么个腌臜男人过日子?”
“ 祁家更不是什么好东西,自您嫁进来、便一直何氏何氏的叫着 ”
“ 您在何家是金尊玉贵的何嬅锦、是全家捧在手心的大小姐 ”
“ 打您嫁进祁家便操持府上庶务,多年辛苦倒只得一句何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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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这名字、何嬅锦微微怔愣;
是啊 ········ 十多年没听人提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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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何嬅锦笑着摆摆手:
“ 我不是守着祁澈、我守的是祁、何两家姻亲带来的利益 ”
“ 如今何家不比以往、但只要祁家屹立不倒、何家就能起死回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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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颇为心疼开口道:
“ 总是小姐一人扛下所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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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嬅锦眸光微闪、淡笑开口道:
“ 我是何家嫡长女、自该肩负起振兴家族之责 ”
“ 世家大族姻亲就是这般、没谁是夫妻和美的 ”
“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我的曼璇不行 ”
“ 我的曼璇要做翱翔九天的凤,谁也别想左右她的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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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笑着开口:
“ 任鱼儿年岁大了,怀着双生子怕是辛苦,再说这女子生产、唯恐色衰爱驰 ”
“ 她作为外室、最重要的不就是伺候大爷么 ”
何嬅锦轻笑:
“ 着人去办吧,下手干脆点儿 ”
小丫鬟笑着点头:
“ 奴婢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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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主院内——
自何嬅锦走了之后、祁澈也叫人把祁辰戍带下去了;
只留下一家三口在屋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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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文端坐上首、瞟了儿子一眼开口道:
“ 正好你今儿个得闲、为父要同你说些正事 ”
祁澈起身拱手道:
“ 父亲但说无妨 ”
祁文淡笑开口:
“ 近些日子你官途畅通,想必你也早有察觉吧 ”
祁澈顿了顿、拱手接话:
“ 不知父亲看上了哪位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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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文笑着点点头:
“ 我儿聪慧 ”
祁澈腼腆一笑:
“ 都是父亲教导有方 ”
祁文淡笑开口道:
“ 楚王(商希宇)目前盘踞在凤仙郡,今日一早给老夫传信,说是已经部署好了 ”
“ 他允了老夫世袭异姓王之位,来日登基之时、曼璇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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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澈心下大骇:
“ 父亲竟看上了楚王?”
祁文点点头:
“ 自商衍落马之时、除了安王(商北简)都给为父抛了橄榄枝 ”
“ 但皇室子弟中、勉强只有楚王算是最佳人选,且他诚意十足 ”
“ 楚王妃现下已病入膏肓,至多三个月便会过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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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蝉玉蹙眉:
“ 为向咱们投诚、竟给自己发妻下药?”
“ 如此狠心之人、来日若荣登大宝,难保不撕毁盟约,事后清算 ”
祁澈蹙眉点头:
“ 母亲说得有理,先不说旁的,淑妃(万美华)娘家哥哥(万胜君)也就是个兵部侍郎(正五品) ”
“ 楚王又早早被赶去封地,其手上能有什么势力?”
“ 且瞧他行事心狠手辣,实在不是最佳人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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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文好笑开口道:
“ 你当为父这双眼睛是白长的不成?楚王这人野心勃勃,有手腕有能力 ”
“ 当年他去封地之后、便开始布局了,借着楚王妃身后势力一点点扩大 ”
“ 如今凤仙郡有五万大军,个个都是精兵强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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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蝉玉叹气:
“ 可他对楚王妃便是反咬一口,老身担心他日也会这般对祁家 ”
祁文浅笑:
“ 夫人莫怕、老夫自是拿捏了他的把柄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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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澈叹气:
“ 可曼璇那儿 ········ 儿子担心她不肯,她心里揣着昭安王,人又倔得很 ”
“ 万一最后宁为玉碎也不肯屈服 ······· ”
祁文摆摆手:
“ 祁家将她金尊玉贵的养大,自是该为祁家效力 ”
“ 何况这皇后之位、哪儿就配不上她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 明面上纵容她多年,也是为了这一步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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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蝉玉笑着点头:
“ 曼璇虽说脾气倔,到底是个心软的孩子 ”
“ 说来还是要谢谢华阳郡主,倘若商镜黎依旧单着、反而不好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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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商镜黎、祁澈心下忐忑:
“ 父亲 ······· 旁的都好说,大长公主那头是个隐患啊 ”
“ 且如今昭安王同她绑在一块,他二人地位不可撼动 ”
“ 倘若他们不想叫楚王登基、咱们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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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文诡异一笑:
“ 公主这步棋走到死胡同了,眼下情形就是——不管谁登基,她们一脉富贵不减 ”
“ 只要不动她们的利益,想必公主也不会出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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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澈想了想、恍然大悟开口道:
“ 所以公主原想着、扶持昭安王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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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蝉玉嗤笑:
“ 那不然皇帝是疯了?会给他们两家儿扯一起?”
“ 二字并肩王虽尊贵、到底与皇位无缘了,如今赐婚圣旨都下了 ”
“ 倘若公主反水、华阳郡主便是二退婚,岂非为世人耻笑?”
“ 所以才说谢谢华阳郡主,不然楚王也不会这般 ‘ 诚意 ’ 十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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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澈摸着下巴沉思、确实是这么回事;
毕竟南向晚要是没赐婚,商希宇早就去跟大长公主投诚了;
如今一赐婚、倒是绝了所有王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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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蝉玉复又想起什么开口道:
“ 鱼儿那丫头怎么样了?”
提起任鱼儿、祁澈的脸上满是柔情:
“ 大夫诊脉说胎象稳健、乃是一双龙凤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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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蝉玉笑容慈祥:
“ 好啊!到时候就按着原计划、说是祁家宗亲之子就是了 ”
“ 你同鱼儿的孩子定然漂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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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文看着儿子、叹气开口:
“ 这么些年了、你就是放不下那任鱼儿 ”
“ 好在何氏是个蠢的,没瞧出什么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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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蝉玉嗔怪看他一眼:
“ 鱼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他二人青梅竹马 ”
“ 要不是当年你非要跟何家结亲,老身早就让鱼儿进门了 ”
“ 这如今何家没落,你顾着名声也不让鱼儿回来 ”
“ 你可答应老身了,这两个孩子生下来,可是要放在祁家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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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澈正色开口道:
“ 当年儿子娶了何氏进门,也忍着在她有孩子前不去找鱼儿 ”
“ 鱼儿一直没名没分跟着儿子,多年来毫无怨言 ”
“ 这样的女子、儿子怎能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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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文叹气:
“ 做的干净些、别叫何氏发现了,再把这事闹出去 ”
祁澈嗤笑:
“ 父亲放心、何氏眼里只有儿子,性子又软,便是知道了也无妨 ”
“ 何况如今的何家还要咱们接济,她不敢掀起什么风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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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辰时——
温家主院内——
一家人围坐餐桌前:
周老太君看着一旁的温邵虞;
淡声开口道:
“ 我且问问、你去江家都干什么了?”
温邵虞摸了摸鼻子、嬉皮笑脸开口道:
“ 儿子跟江世叔聊了些国事,给两个孩子送了见面礼 ”
“ 同阳城县主说了会儿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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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可眨眨眼、心道这也没出什么错啊?母亲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周老太君冷笑:
“ 然后呢、跟县主聊了些什么?”
温邵虞回想一番、笑着开口道:
“ 就聊了些儿时的趣事,还有儿子镇守边疆时的趣闻 ”
温邵槐愣愣看着大哥;
不是 ······· 你不是上门表白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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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太君皮笑肉不笑:
“ 那老身叫你上门干什么去了?”
温邵虞顿了顿、放下筷子;
小麦色的脸庞上带着些薄红;
嗫嚅着开口:
“ 娘 ······ 儿子想着 ······ 要不就算了吧 ”
“ 那天儿子看知凝风华不减、您再看儿子这鬼样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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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太君眉眼凌厉:
“ 你哪副鬼样子了?是缺胳膊了还是少腿了?”
随即恨铁不成钢开口道:
“ 你口都没开,怎知配不配得上?你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回边疆了 ”
“ 你现在要是不说明白,再回来你就等着喝人家二婚的喜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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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可也温声劝慰道:
“ 大哥、您同阳城县主的事儿、邵槐也同妾身讲了些 ”
“ 既是心爱县主、您该努力争取才是 ”
“ 何况大哥也是人中龙凤,相貌堂堂,这怎的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了? ”
“ 就像母亲说的、再有一个多月您该启程了,若不赶紧说明白、可就真没机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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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邵虞叹口气、苦笑开口道:
“ 我知道 ········ 但我怕知凝嫌弃 ······ 如今我二人还是朋友 ”
“ 倘若不成功、那 ····· 那日后同她说话的机会都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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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太君简直气笑了:
“ 你去楼兰叫敌军把胆子挑破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
“ 当年慢人一步就算了,现在有机会了又不敢上了?”
“ 谁也别劝了,叫他打一辈子光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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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邵槐想起什么灵光一现:
“ 大哥、靖安侯昨儿下午进京了,听说今儿个给江府下拜帖了 ”
温邵虞猛地抬头看向弟弟、急声问道:
“ 他怎么回来了!”
温邵槐挠挠头:
“ 这不最近京城不太平,陛下一早就给靖安侯传信、叫他回来了啊 ”
“ 昨天下午先拜见了陛下,今儿个就去江 ·········· ”
话还没说完、温邵虞像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