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但仍然可以清晰地辨认出内容。
“皇上:
臣有罪,臣死不足惜。只是事到如今,有些真相,臣不得不说。
当年皇后难产,确实未能生下皇子。
是臣自作主张,派人从民间抱来一个男婴,替代皇后所生。
此事,皇后并不知情,一切皆是臣一人所为。
臣本意是为了保全皇后的地位,没想到造成如此大错。臣罪该万死,甘愿受死。
望皇上明察,不要迁怒于无辜之人。
臣,魏熙忠,叩首。”
皇帝将信纸捏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胡说八道!”
他知道,这封信是魏国公的最后一招。
为了保全皇后,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可惜,已经晚了。
静安居
“魏家已经落败,太子的身世也已经败露。”钱大夫轻声道,“接下来,就看皇上如何处理了。”
楚若涵微微点头,“魏国公夫妇竟然选择自焚,倒是出人意料。”
钱大夫叹息一声,“他们筹谋半生,没想到落得这般下场。”
“乱臣贼子,死有余辜。”
楚若涵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怜悯,“他们害了多少人,才换来今日的结局。”
“大仇得报,可我心里却并无多少快意。”钱大夫盯着窗外的一抹残阳,声音低沉而苦涩。
楚若涵给钱大夫斟了一杯热茶,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
“钱大夫,十多年前的旧事,如今终于水落石出。魏家倒台,皇后入冷宫,太子身世曝光,田家大仇得报。”
“这不正是你日思夜想的结果吗?”
钱大夫接过茶盏,却只是握在手中,任由热气缓缓上升,消散在空气中。
“十多年啊,”钱大夫的目光变得悠远。
“当年,我侥幸逃过一劫,只因那日我去城外采药。等我回来时,已经…已经…”
钱大夫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滑落。
“从那以后,我隐姓埋名,改名换姓,只为有朝一日,能查明真相,为田家讨一个公道。”
楚若涵静静地聆听,没有打断。
“可如今,仇是报了,可我的家人,却一个也回不来了。”
钱大夫放下手中的茶盏,掌心已被烫得通红,却似乎毫无知觉。
“谁知世间人心如此险恶,竟然因为一己私利,就能灭人满门。”
钱大夫闭上眼睛,“一切都结束了。”
楚若涵轻轻点头,却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而此时,冷宫之中,皇后静静地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光。
她的眼神空洞,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忽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影悄然而入。
皇后抬头看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皇后身边的心腹丫鬟,知秋小心翼翼地走到皇后面前,低声道:“皇后娘娘,老爷和夫人……他们……”
皇后紧紧抓住知秋的肩膀,“他们怎么了?”
知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将一张字条递给了皇后。
皇后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自焚了?”
知秋点点头,泪流满面。“老爷留下遗书,说太子身世一事全是他一人所为,与皇后娘娘无关。”
皇后的手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想起了父亲平日里的严厉,想起了母亲的温柔,想起了撒娇的弟弟……
他们为她付出了一切,到最后,还是为了保全她,选择了这条路。
“父亲……母亲……”皇后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女儿没能尽孝,来世再报答您们的养育之恩。”
“娘娘,太子殿下知道了这件事,正在求见皇上,为娘娘求情。”
皇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随后又黯淡下去。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来爱。”
她擦干眼泪,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
“知秋,你回去告诉太子,让他不要再为我求情了。我的命运,早已注定。”
知秋是哭着离开冷宫的。
留下皇后一人,在月光下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而此时,皇帝寝宫内,太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父皇,无论我是不是您的亲生儿子,母后对我的养育之恩,是真实存在的。”
太子泪流满面,“求父皇念在母后多年来辅佐您的功劳,饶她一命。”
皇帝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
这个他曾经视为己出的孩子,如今看来,竟是他人之子。
这种感觉,如同万箭穿心。
“你出去吧。”良久,皇帝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疲惫。
“父皇!”太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皇帝一个眼神制止了。
“朕说了,出去。”
太子无奈,只能退了出去。
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曾经无比敬爱的父皇。
那个原本威严的身影,如今却显得如此孤独而寂寞。
翌日,废太子诏书已下,皇后混淆皇室血脉,赐鸩酒,死后不得葬入皇陵。
废太子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冷宫那扇门。
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后,如今粗布麻衣,发髻凌乱,脖颈上还留着皇帝掐出的青紫痕迹。
见到他,皇后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允珩,你来了。”
废太子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如雨下:“母后!”
皇后目光平静,“这一切,都是命数使然。”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允珩,还记得小时候吗?你生病发热,为娘彻夜不眠地守在你身边,给你擦汗,喂你喝药。”
太子握住皇后的手,点了点头:“儿子记得。”
“那时候,我就想,就算你不是我亲生的,可我把你当作自己的骨肉养大,难道还不是母子吗?”
皇后眼角滑下两行泪水,“这么多年来,我的确做了很多错事,但是对你的爱,从来不是假的。”
太子哽咽道:“儿子知道,儿子知道母后最爱儿子。”
皇后抬起头,看向窗外:“魏家已经没了,太子之位你也保不住了。”
“允珩,你还活着,这就足够了。皇上终究还是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