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劳这个三脚猫功夫的人都看出两人交锋,太子居下,他第一反应不是担忧,而是惊疑。
太子一退再退,后背碰到假山,他退无可退!
大皇子蓄力,薄衫下胳膊上的肌肉蹦出形状,最后一招——
“你输了!!”
一座无形的大山即将挪开,山下镇压的妖魔鬼怪心机鬼欲要吞吃了眼前高不可攀的储君!
就在这决定胜负的一招要落下时,祁承友只觉眼前一花,身体迫不得已往前栽去。
很熟悉的力道,太子曾在无数次对招中对他使用过,只要被擒住,绝不可能在这股柔劲下脱身,下一息他会被震开,两人又会拉开距离。
太子的柔劲,更像缷力的防御,攻击的招式针对关节,意在卸了敌人的攻击力,而非杀人。
这样的招式,在大皇子看来太过软绵无害,很像眼前这位还未长成的小太子的风格。
心思电转,大皇子等着自己被震开。
祁元祚看穿他的想法,笑他天真,一个搂膝拗步,胳膊上的力道猛地从向前变成了向后向下,扣手变成了扣腰。
祁承友的腰不受控制的反折,致命部位暴露。
祁元祚张开手掌罩住大皇子的咽喉和下巴,这一连串的动作在顷刻间完成。
这时只需他收紧指节,大皇子将喉骨尽碎。
祁元祚却一个勾脚、推势,乱了他的重心,使人仰躺地上。
大皇子反应很快,下一刻,腰部腾空,一个剪刀腿逼退太子。
但接下来的对招,他却再也无法占据一分优势,往日被他认为软绵无害的柔劲,杀机毕露。
樵夫担柴,断臂碎骨,祁元祚没碎他的骨,给了他一耳光。
双灌手,毁双耳,祁元祚没毁他的耳,给了他一耳光。
合掌,挫颈,祁元祚没挫他的颈,给了他一耳光。
嫦娥拂袖,攻人子孙根,祁元祚没碎他的子孙根,给了他一耳光。
白鹤亮翅,折肩,祁元祚没折他的肩,给了他一耳光。
童子献桃,袭面,祁元祚还是给了他一耳光。
原来不是招式无害,只是使用者让它无害了而已。
眼看一连串的耳光把安河王的嚣张气焰抽成了小火苗。
祁元祚收了巴掌,睥睨道:
“疯够了吗?”
祁承友红着一双眼,发出一连串的哭笑。
祁元祚的平静更衬的他像个疯子。
难堪的要命。
他嘶哑着声音喊:“不够!”
这几巴掌,压不下他膨胀的野性。
更说服不了大皇子对‘太子喜欢老四’的疑心。
祁元祚不懂他的千般痛苦,万般挣扎,既然不够
“上兵器!”
在大皇子敢对他出手的时候,他相信对方一定做好了去死的觉悟。
兵器架上刀、枪、剑、戟、鞭、棍都是双份。
大皇子扔了自己的配刀,与祁元祚同时抽枪而上。
这把枪对祁元祚来说太长了,枪柄是木头的,木头韧性也不够好,枪尖上的红缨也很劣质,但他的招式足以掩盖兵器上的缺点,在他手里,这把枪就是神兵!
两柄长枪如龙,缠斗在一起。
这样酣畅淋漓又令人绝望的比试是大皇子久不曾体验过的。
他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文治武功被压的无施展之地,满天星子朝大齐王朝的月亮俯首。
拦拿、绞枪、转劈、乱点天宫……
败走势!摘盔式!凤点头!回马枪!
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祁元祚用绝对的压制告诉他,全都没用!
苏长淮曾告诉他,祁元祚是个天生的武学奇才。
他只需要基础,不需要师傅传承。
他的脑子配合他打好的武学基础,他的枪法将是天衣无缝。
祁承友心中嘶吼,手上的枪法越发凌厉,拨云见日!黑龙翻身!八步赶蝉!釜底抽薪!
最后一招——浪子回头!
长枪瞬间变短握,近身如匕首突刺,眼看枪尖直抵祁元祚后心,下一刻,更快的利光抵在大皇子喉头。
太子的回马枪。
大皇子仰着脖子,僵持着刺下的动作,惨然一笑。
祁元祚背对着他,一抖枪柄,将大皇子撞倒在地。
祁承友仰躺着,看太子摘下了黄金护腕,倒了一粒药入口中。
他的思维慢了半拍,尚思考不及,太子便欺身而上,拳脚雨点一样儿落在他身上,拳拳到肉!脚脚到骨!
像是报复他今日的反扑和冒犯。
打的大皇子狼狈抱头,像街上被恶霸殴打的乞丐,弱小又无助。
祁元祚一脚踩断他的肋骨
大皇子闷哼一声,捂着胸,身体抽搐了下。
祁元祚有些气喘,就这么用大皇子垫着脚歇了片刻,检查了身上的衣服,甩了甩骨裂的胳膊。
大皇子力气太大,只正面刚了一拳,他指骨外的皮肉红如血,手到现在还是麻的,揉着泛红的指骨,又踢了一脚大皇子。
祁元祚笃定道:
“你的枪法,是孤教的,以下犯上的逆徒!”
大皇子神经病似的笑出声,笑出了眼泪。
是的。
没有前世的太子,哪来今生天赋异禀安河王啊。
前世太子没有武学师傅,他的武学是父皇亲自教的!
他比太子年长三岁,嫉妒太子得父皇授学,藏在角落偷看,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直到有一日,太子抓到了他,笑眯眯问他要不要一起学。
大皇子以为一起学是可以和太子一样被父皇授武,开心的答应了,但是父皇在时,他从来赶不上,只能跟在太子屁股后面捡剩的。
他的武学基础是太子帮他打的,他的枪法基础招式是太子督促他练的,他练习的枪谱是太子画下来教授的。
从六岁到十六岁,上辈子的安河王得到了仅次太子的勇武之名,他一直以为太子给他的枪谱传自于父皇。
甚至怀疑太子藏了更厉害的招式没有给他,他才比不过太子,一气之下弃枪学刀。
直到这一世,他入了苏长淮门下,苏长淮和父皇师出同门,学的是正宗的晖派枪法,晖派枪法讲究‘正’,太子上辈子教给他的枪法,讲究‘灵’。
根本没有什么枪谱,那枪谱是太子自己造的。
传道之恩,是师恩。
换作平常人家,他唤太子一声师父,一点也不出格。
他不用枪,就是不愿意面对这份恩情。
老六最善诗书,这辈子无诗才之名。
老五平庸,但马术非凡,这辈子绝口不提策马。
都说老三八面玲珑,焉知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份处理人情世故的能力。
他们埋葬了自己的优点,好似就能埋葬身上太子的烙印。
逃避、逃避……
直到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老四执念入骨,他相思难忍,下一个到谁了?
大皇子想笑,他也笑了。
祁元祚三个字,是附骨之毒,侵蚀着灵魂,哪怕下了地狱,又重回人世,仍然逃不过这味毒药。
如果重回初始……
“哈哈哈哈哈哈!!!”
大皇子望着俯瞰他的人,又是歇斯底里的大笑。
他还是会吃下这味毒。
经天纬地的祁元祚,三德太子祁元祚,七岁擒虎的祁元祚,祁连山的德山君,长安化肥厂的督帅,祚庭的君,北方百姓心中的财神爷、天上仙,苏州城的青天大老爷,匈奴的一生之恨……
怎能不钦慕……
他攥住了太子的脚踝。
祁元祚脚下用力,只要老大敢再反抗,他会将对方断掉的肋骨踩入肺脏,让他一辈子当个病秧子。
大皇子领口滑出一个圆形物什。
祁元祚目光一凝,是枚金镯子,圈口很小,是小孩戴的,龙头。
他想起来了,这样的镯子小三也有一枚。
大皇子的这枚,被缠了红绳,好生的当项链贴胸口挂着。
一个对自己有禁忌之情,还宝贝似的收着自己送出去的东西,正常人会是什么感情,祁元祚不知道,反正他一点儿感觉没有。
这场交手,在他这里就是一场冒昧的缠闹。
这好比他身边养了一头狼,狼忽然袭主,他只有两个选择,打服他,杀了他。
如果打不服……
太子的眼神让祁承友意识到对方想杀他。
十年情份,也不能让太子有丝毫心软。
“回了长安,本王自请驻守边疆……”
杀意淡了。
祁元祚综合考量了一下
“可,一百杖。”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留一口气,以备后用。
祁承友捂着脸,笑的要抽过去。
他信了太子对老四没有感情。
这样的太子焉会为一人而生情爱。
疑心淡了。
他心安了,也心死了。
继祁承玉之后,祁承友决绝的求到了自己的答案……
祁元祚不再管他,和父皇吵完和老大打架,若每天都这么糟心,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到什么时候。
88小心翼翼的冒头:“宿主?你还好吗?”
祁元祚脸色贼冷:“孤好的很。”
88最近又迷上了推牌九,因为外面闹得太凶,才从牌九中抽身过问一下下,可惜它就是个不识趣的人工智障
以为自己找了个好话题,实际上问的话换个人来要被骂的狗血喷头
“您的分身,即将被围捕了,您怎么逃出去啊?”
“死出去。”
“那您和齐帝的打赌,您要怎么赢?”
祁元祚冷酷道:“死了就赢了。”
88一阵绝望,它从未见过这么不惜命的宿主,这一刻它忽然想让宿主谈一场恋爱,以降低宿主眼下的非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