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诧异的看着面前的人,“你穿这么多,不热吗?女士。”
艾薇看了看自己的长衣长袖,穿的严严实实的,“我得包裹好自己,他和您说过吧,我可以去看望家人。”
“有的,先生交代过。这边请。”保镖微微颔首,为她打开车门。
一路上,车辆平稳行驶,周遭一片宁静。
艾薇开口,打破了沉默,“您是德国人么?先生?”
司机转着方向盘,“我是意大利人,女士,但是在德国长大的。”
“意大利?我知道你们的首相,墨索里尼,就是他建立了名为法西斯的政党,这种主义和思想也在广泛传播了起来。”
艾薇靠在车窗玻璃上,“真没想到,上次大战,意大利和德国还是对立方,二战反而是盟友了。”
司机沉默了一瞬,又慢慢说道,“世上总有很多事情让人意想不到,也例如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仅仅20年后就有了第二次世界大战。”
如此之快,快到上次的创伤还没有痊愈,就再次要家破人亡。
艾薇揉了揉眼睛,“没想到您会这么说。”
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看向后座的人疲惫的模样,喟叹了一声。
“虽然我们那里是法西斯的发源地,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法西斯。我一点都不喜欢战争,战争将人逼上了绝境,决绝地拿起了武器,打的双方都头破血流,可惜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我给他留信了,您不会被连累的。”说到最后艾薇的话越来越低。
司机不理解,“嗯?什么?”
艾薇的手渐渐收紧,盯着玻璃外面,猛地打开车门,迅速在脑海中计算着路况和方向,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小姐!”身后传来司机的惊呼声。
艾薇的身体重重摔在路面上,好在她从前爬过树、翻过墙,穿得多倒也没受什么重伤。
这个位置她很熟悉,穿梭在大街小巷里,很快就会消失在追踪的人面前。第一次去妥已斯夫人家里时,当时的哥哥和他详细说了路况以及建筑,后面几年经常去对周边都很熟悉了。
当时哥哥说遇到危险,躲藏好,一定会来找到她,可是现在哥哥已经不在身边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周围建筑依然矗立,可物是人非。
带着满心的怅惘,脚步虚浮地走在隐蔽的街道上。战争的确将人逼上了绝境,但是战争会结束的。不论为了自己不被战后清算,还是为了脚下土地,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走了很久,突然身后传来汽车摩擦路面的尖锐声音。她警觉地回头,发现是道里希安排的那位司机。
司机匆匆下了车,大步朝她走来,脸上写满了焦急:“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是他啊,艾薇轻声作答,声音里透着疲惫。
“那就好。”司机长舒一口气,神色放松了些。他之前被支开,察觉到不对劲后,便一直在路上四处寻找。他心里清楚,要是她出了事,自己可没法向少校交代。
他刚松口气时,却瞥见她胳膊上的衣服被血色浸透,脸色骤变:“您受伤了!”
艾薇顺着司机的目光,低头看了看渗血的胳膊,“擦伤了。”
司机满脸的焦急,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这可不行,我带您去找医生!”
与此同时的德国私人医院。
“医生,他真的没有问题?”中年男人严肃地低问着,回头看道里希还在翻看着手表,又转回头。
医生点头,“是的,元帅,没有看出有问题。”
“好。”中年男人反反复复的翻着报告单,“对了,重要的是,应该去检查一下脑子。”
道里希笑了出来,“大伯,您做什么呢?”
中年男人放下手臂,挥了挥手,示意军医离开,“我在想你是不是不清醒,以前不是挺理智的吗?”
“我一直都很清醒,”回答的声音不疾不徐,“理智可以被克制,但本能无法抗拒。”
中年男人的声音冷漠又严厉,“怎么不能?”
“如果能的话,早就能了。不止我,指历史。”
“在漫长岁月里,人类一代代更迭,科技发展到一个迅猛的角度,从依靠双腿奔波,到有了轿车、飞机,一步步发展,如今在地球上占据着主导地位,说是称霸也不为过。”
“但是从柏拉图,到弗洛伊德。两人研究领域不同,但都对人类思想史产生了深远影响,他们说过爱情,说过人性。”
“跨越两千多年的思想长河中,众多先哲智者却给出了一个统一的定论。”
“他们都说,爱情是纷飞的疯狂,它超脱了世俗的理性束缚,它荒诞不经,它如精神迷障,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道里希透过观察窗,看着外面的窗景,“其实我还挺开心的,自己不是一成不变的,虽然这种变化有时会让我感到困扰,但能在有限的生命里,体会世间万物。体验上千年人们都没有解开的谜题,真新奇。”
中年男人良久不言,道里希轻笑,“我让您失望了,是吗?”
中年男人长叹,“我已经到这个岁数了,也已经看过无数朋友或者敌人死去了,有什么好失望的。”
“只是想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去留学,直接上军校,也就不会有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有时间让她来见见我吧。”
道里希微勾嘴角,“您在消化一下吧,沉淀一下情绪吧,如果她也愿意见面的话,我想会有见面的一天的。”
“难道她不愿意?”声音威严了起来。
道里希和他一起走了出去,“没有,只是我已经强迫过她和我在一起了,就不想再强迫她做别的事了。”
等出了房间便发现副官神色不对,他走上前,“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