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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查幕后皇帝遣密使 曝恶剧汉王愤离京(2)

今天终于知道,他回南京是做什么了。 于是,那面目狰狞、作恶多端的高煦他看见了。怂恿一帮人在京师抢劫、杀人,制造事端;尤嫌事闹得不大,几次月夜纵火,烧毁民房数十间,当街打死兵马指挥使。僭越犯 上,搅扰孝陵,私募力士,栽赃高炽,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与大明为敌,哪一件 不是与皇帝为敌,哪一件不令他雷霆震怒?哪一件不让天下人唾弃啊!此刻,他恨不能举 剑立劈了这个当年曾几次救驾的勇士、今日的逆子。

“风高放火,月黑杀人,淫侮孝陵,挝杀指挥,胆大妄为,恶胆包天,是朕的皇子所为吗,是朕的亲王所为吗?不是,那是与我大明为敌的倭寇、盗贼所为。”

永乐突然爆发了,吓得伏在地上的高煦一激灵,但他马上又强作镇定,低声分辩:“父 皇,那都是皇太子诬陷儿臣的不实之词,为保太子之位,他是无所不用……”

“放屁!”永乐突然爆出一句粗口,恶狠狠道,“你在朕的耳边说过多少太子不是, 你记得清吗?可朕记得,皇太子没在朕前说过一句你的不是。你那么胡作歹为,构害于他, 他却永远以一个泱泱兄长的样子,不说一句伤害兄弟之情的话,朕都觉得愧对于他了。”

“父皇,那是他隐藏得深,一脸的敦厚,一肚子男盗女娼,他无能的丑事都栽到儿臣 身上了……”

“住嘴!”永乐一声断喝,把马云收集的证言、证词甩到高煦头上,又纷纷落在地上, 高煦不敢去捡,偷眼看时,失仪、失礼、僭越、杀人、私募士兵,件件有人签字画押。瞬间,他的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心里的那座骄傲的山峰一下子崩塌了。

“忤逆不孝的东西,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还有何话可说?” 不愧是战场上百战千回的大将,片刻,高煦就镇定了,索性横下心来,硬碰硬,难道你还能杀我不成? “皇上,”高煦当面也不再称父皇,突然从地上站起来,一座山一样,后退几步,面露凶光,压低声音,“这一切都是你逼的。靖难那阵子,我两次救驾让你转危为安,你许 我事成之后皇太子之位,赚得我益加奋勇,每战必出,多处挂彩,我要是战死沙场呢,你不就省心了?可我没死,结果呢,他却坐享其成,当了皇太子,成为大明的储君;我却成了为他守边陲的藩王。我心不甘,我不服,所以我要做这些事,让你见识他的无能,让你看到我的隐忍,你也在明里暗里呼应我,所以我敢做。他倒台了,那皇太子的位子不就是 我的吗,你当年的许诺不就兑现了吗,你不也就心满意足了吗?”

“忤逆不孝,大逆不道,”一连串的质问,让永乐气往上顶,不知如何作答,在高煦的问题上,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恶果今日终于不情愿地尝到了。“朕没有你这个儿子, 没有——”

“皇上又错了。”高煦不知哪来的一股劲,童年时硬着头皮灌进的那点文墨瞬间都聚 拢过来,变成了针对皇帝犀利的质问,“说忤逆不孝,大逆不道,那首先是陛下。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可皇上呢,做臣的时候就没去死,反而以靖难之名,举反叛朝廷之旗,夺了太祖皇帝传给建文帝的江山,这不是大逆和忤逆吗?你若说没我这个儿子,那救驾之功就没有我,说不定你当年就死在乱军之中了,也就没有你今天这个威仪天下的皇帝,不是你没有我这个儿子,而是没有这个儿子,就没有你的今天!”

“混账东西,来——人,来人!”永乐当皇帝,包括做燕王,这么多年,谁敢这样当面顶撞,谁敢这样指着鼻子和他对质,揭他讳莫如深的老底,揭他层层血肉覆盖下的疮疤, 没有,从来没有,而他的二儿子——汉王朱高煦是第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此时,他已气得手脚乱抖,不知所措,抓起一个玉如意镇尺,砸向高煦,高煦一躲, 镇尺“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粉粉碎了,就像他曾花在高煦身上的心血,就像他父子二人的关系,一切都粉粉碎了。

张杌、腾定等十个侍卫冲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切,竟不知所措。永乐颤颤巍巍:“把、 把这个逆子褪去亲王冠、冠服,囚到、到西华门内,朕要废了他,朕要杀了他。”

三天以后,皇太子朱高炽细致了解了那日发生的一切,暗暗露出喜色,在这一场争斗 中,他已经胜了。他不需要痛打落水狗,也没那个必要,他要继续使用他仁者无敌的杀手 锏,让父皇、让天下人看到皇太子朱高炽的大度和宽仁厚德。

估摸着父皇的气已消了,早朝后,高炽拖着尚还虚弱的身体来武英殿便殿见永乐,尚未言事已热泪滚滚:“父皇在上,儿臣有一言不知当讲否?高煦言辞激烈,目无尊卑,惹 怒父皇,今之被囚实罪有应得。但儿臣想,高煦乃一员武将,粗通文墨,肚里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古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不是有人挑唆,他怎会做出那么多糊涂之事? 儿臣请父皇宽宥二弟,容其改过自新,配以方正之人辅佐,声和则响清,身正则影直,以 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永乐痴痴地听着,汉王如此变本加厉加害于他,他还要为他说情,若仁义至此,也未免愚蠢了!那么,他是出于真心呢,还是在做样子?永乐生性多疑,遂继续怒道:“且不说他往日的所作所为,就是前日指着朕的鼻子骂,就是大不敬,此等逆子若得宽宥,我大明何谈以孝治天下?”

“父皇和高煦都在气头上,话赶话赶到那儿了,言辞过激也在情理之中。有父子的亲情在,他才敢如此胆大。儿臣想,即使父子刚刚吵过,假定今日上阵,高煦仍会像过去一 样拼死保卫父皇,父皇不信吗?”

还有什么可试的,这高炽的仁厚几近于痴,欲置他于死地的弟弟他是真心倾心维护啊! 而高煦呢,一点不知感恩。永乐看得出来,南京所发生的事,高炽一点也不糊涂,他一句话不说,于理不通,于亲情却透着无人可比的仁爱、大气和大度。

这个傻儿子!永乐爱怜地端详着皇太子,他忽地就发觉,他的身体也没有过去那样蠢 笨了,人也可爱了许多,遂有了以心相托的冲动,脱口而出道:“他私募军卒,自封为天策上将,你不知道吗?天策上将是谁,就是当年的秦王李世民,他以唐太宗自诩,把你当成了废太子李建成。”

“父皇博古通今,历代典章故事烂熟于心,”高炽低头沉默了一下,诚恳地说,“古来为争皇位而父子兄弟相残之事历历在目,数不胜数,故父皇心焦。然儿臣以为,能否承 继大统还有天意,并非全为人力所为。我今日虽为太子,若天意所归,来日高煦做了皇帝 我也一样真心拥戴。儿臣常常想,父皇只有三个儿子,瞻基只有两个叔叔,兄弟若不相容, 做长兄的对不起父皇,更对不起列祖列宗。”

大仁大智的仁者无敌!难怪在高炽离世后,儿子瞻基和大臣们给了他“仁宗”的庙号和“昭皇帝”的谥号,他用他的“仁”打败了高煦、高燧等所有明里暗里、意图夺嫡的凶险对手;用他心中的“昭”展示了世相的美好、光明和希冀,让做父亲的永乐想不认可都不行。

高炽的话哪像一个多年的受害者说的话呀!完完全全在替他这个做父亲的着想,今日若不网开一面,倒是自己对不起祖宗了。他也想像太祖皇帝一样多子多孙,可他做不到, 老天爷就给了他三子五女的命,而这几个孩子也都是做燕王时生下的,当了皇帝,再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如今,连那男女之事也快成奢望了。

虽然只有三个儿子,也要有功当奖,有过当罚,这是规矩,赏罚不明,以后就无法立规了。高炽一番话,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真废了汉王,也觉对他不住。于是他说:“朕虑你仁厚,顾念兄弟之情,很是感动,就准你所请,高煦仍为亲王,免于废为庶人,改封山东乐安,其左右狎昵之人,纵火抢劫之人,于各处制造事端之人,一个不留,全部诛杀。”

“谢父皇开恩。”高炽抬头看看父亲,才几日不见,竟又苍老了许多,额头的纹路也增了几道,人也消瘦了,心下一阵痛楚,“父皇操劳国事,日理万机,又要在我兄弟身上花心思,儿臣真不知该怎样报答父皇,为父皇分忧了。”

“都像你这样,朕也就放心了。”永乐叹息道,“你虽为高煦说情,可他未必领情, 不臣之心或可有之。这是他最大的悲哀,也是你保全兄弟的悲哀。朕在世时,他决不敢轻举妄动,和朝廷举刀相向;朕万年后,诸事难料,武将中有多少拥他未可尽知。故朕决定, 削他两个护卫,若在乐安怏怏不快,真有变乱的那一天,路途不远,数千人马也成不了气 候,遣一员大将,早上发兵,晚间即可奏捷。”

“父皇——”高炽发自内心地叫了一声,跪在地上,“不会有的,”一时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此时的父亲,就像是他一个人的父亲,连多少年以后的事都帮他预料了。如果真那样,父皇又为何还给他留一个护卫?再说了,现在的武将中,又有哪个大将敢挂帅和高煦对垒呢?他一时想不起来。

在被囚禁了十天以后,汉王朱高煦带着满腔的怨愤灰溜溜到山东乐安就藩。韦氏三兄弟被免去一切官职,回家闲居;放了外任的朱恒、王斌、枚青同时罢官;和他沆瀣一气的驸马都尉王宁、锦衣卫使纪纲早躲得远远的,没一个人出来相送。走出熟悉的金川门,高煦勒马回头,想起了当年燕军兵围南京,谷王朱橞、曹国公李景隆偷偷打开金川门,自己带兵蜂拥而入的情景,愤愤地哼了一声,有朝一日,孤会带兵再打到金川门,再回这个六朝粉黛的金陵城,不知会有多少人争着为我开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