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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似乎已无意再深究,迅速对此事做了决断,口吻冷淡而决绝:

“祺贵人瓜尔佳氏,危言耸听,致使宫闱不宁,即刻褫夺其封号,降为常在。

贞嫔无事生非,身为承乾宫主位,却未能维持宫中秩序,纵容事态扩大,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静白姑子杖责二十,即刻送回甘露寺,今后仅许为比丘尼,永不得再踏入宫门一步。

斐雯则即刻送往慎刑司,无需再在永寿宫当差。”

言及熹妃,雍正不禁皱起眉头。

尽管念及往昔情分,加之甄玉娆的情面,但他此刻望着甄嬛,心中却只剩下厌恶。

“熹妃,禁足永寿宫半年。”

随后,皇上向沈眉儿伸出手。

“贵妃,陪朕回畅安殿歇息吧。着实疲惫得很。”

沈眉儿连忙伸手相扶,诸妃嫔皆是眼色灵活之人,此情此景,连身怀六甲的安陵容也不敢贸然上前言语,任由皇帝与惠贵妃携手步出昭阳殿。

众人暗自惊叹,未曾料到皇后与熹妃一番交锋,最终竟是惠贵妃渔翁得利。

不仅宫权更盛,更重要的是,她赢得了皇帝的信任。

皇后则被雍正勒令在景仁宫安心养病,不得插手六宫事务,大权尽数交由贵妃执掌,敬妃也不过是从旁协助。

而太后近来亦是疾病缠身,日日汤药相伴。

如此情形之下,若沈眉儿再不趁机安插人手,那便真是愚不可及了。

她行事自然不会过于张扬,但放逐一些年迈的宫女嬷嬷出宫,以及在内务府、钦天监等重要之处安排些亲信,或是与沈家交好的下属,以便行事,却也是无可厚非之举。

如此,既不会让雍正对她心生猜忌,又能为弘暄的将来筹谋。

她既要表现得有所图谋,又不能显得野心勃勃,以免惹得太后与皇上不满。

几番精心布局之下,如今的沈眉儿在宫中已颇具掌控之力,除非是犯下谋逆这等滔天大罪,否则皇后也未必能轻易撼动她的地位了。

然而,贵妃娘娘舒心惬意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新的波澜便悄然袭来。

一日午后,夏冬春前来禀报,言及瑶花堂内近来常有艾草燃烧的气味缭绕,她细心留意之下,发现安嫔竟在孕期不过四月之时,便已开始熏艾保胎。

沈眉儿心中顿时明了,这多半与安陵容曾服用的息肌丸脱不了干系。

除夕夜,安陵容以一曲冰嬉之舞惊艳四座,连她这位贵妃与熹妃都不得不暂避其锋芒,又怎能不为此付出一些代价呢?

想必皇后也不愿看到安陵容顺利诞下极有可能是男胎的皇嗣吧。

于是,沈眉儿吩咐澜依去请傅子竣来询问详情。

如今她统管六宫诸事,妃嫔的胎事自然也是她需要过问的。

傅子竣因着贵妃的提携,在太医院中也是如鱼得水,春风得意。

自娶了采星后,夫妻二人举案齐眉,年前采星又为他诞下一子,更是让他喜上加喜,对太医院和贵妃交代的任务也是愈发上心。

如今,他已晋升为副院判。

他匆匆翻阅了安嫔的脉案记档,眼中逐渐浮现出疑惑之色:

“为安嫔把脉的是许太医,他屡次上报都说胎像平稳,这脉案药方上记载的也不过是普通的安胎药。

只是这药材中……却多加了安胎补气的黄芩、苎麻根和白术等药,着实奇怪。”

沈眉儿温婉一笑,将安嫔曾服用息肌丸,以及翊贵人发现的明漪殿熏艾之事一一告知。

傅子竣闻言大惊,沉吟片刻后才道:

“安嫔有孕不过四月便已用艾叶,可见已有出血症状。

黄芩和苎麻根能止血解毒,白术则有补气、健脾、止汗之效,这几种药说明安嫔气血两虚,已有盗汗滑胎之兆。”

沈眉儿点了点头,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问道:

“以太医院的能力,此胎是否可保?”

傅子竣眉头紧锁,又仔细翻阅了几遍脉案,才郑重其事地答道:

“若真如娘娘所说,安嫔体内有麝香侵体的迹象,此番强行有孕实属不妥。

如今她气血两虚,只怕月份越大,腹中胎儿越是岌岌可危,断然拖不到足月生产。”

沈眉儿确认了心中所想,便轻轻挥手,示意傅子竣退下。

此刻,她已对安嫔的处境有了十足的警觉。安嫔使用艾草保胎,显然这胎并不稳固,而皇上与后宫众人却对此毫不知情。

若这胎真的保不住,一旦有个万一,首当其冲的便会是她这个贵妃。

此事绝不能坐以待毙.

否则若再像当初璟贵人之事一般,被无端嫁祸于永和宫,她可不一定能像上次那样化险为夷。

皇后与安嫔的计谋,想必会更加周全与狡猾。

但既然她已经洞悉了皇后的打算,利用安陵容腹中的孩子来兴风作浪,那她绝不会坐视不理,更不会给皇后这个机会。

原作里甄嬛的法子就很巧妙。

以狐尾百合为饵,撒上一点暖情香的香粉混入花蕊之中,在宫灯烛火的熏染之下,便能使人意乱神迷。

只是暖情香那样的好东西,沈眉儿可没有。

但她手上还有之前审问璟贵人之时残留下的寒食散,而且,当初那事她也曾隐约怀疑是安陵容所为,如今看来,她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

那么,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安陵容也尝尝利用香料害人的苦果。

于是沈眉儿按照既定的谋算,吩咐花房每日为安陵容送去她最爱的狐尾百合。又趁着皇上留宿明漪殿的那一晚,悄悄在花蕊中撒上了寒食散的粉末。

安陵容的孩子就在这一日没了。

乃是和皇上房事云雨,缠绵悱恻之时,被雍正亲自扼杀在腹中。

当时的场景令人心惊胆战,沈眉儿与敬妃踏入屋内,只见安陵容蜷缩在华丽的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上,身下的蝴蝶兰草纹贡缎褥子已被鲜血彻底浸染,透出深邃的紫红色,触目惊心。

就连悬于床头的石青色缠枝莲纹妆花缎带纱帐,也点点斑斑地沾染了血迹,平添了几分凄厉。

安陵容仿佛置身于一片血海之中,身上半透明的杨桃色蝶纹寝衣半褪半掩,香肩微露。

而那寝衣之上,亦是血迹斑斑,令人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