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薇闭上眼睛,从那些美好的回忆里把自己拽了回来,问:“薄总,抱够了没?”
她冷冷地问,然后推开他。
接着她转身,对着那个醉汉一顿训斥,最后叫来了经理处理这件事。
经理很快就来了,还叫了两个保安把那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家伙带走,对沈黎薇道歉说:“真的很抱歉,我们会把这位先生交给警察局,有任何后续情况我会尽快告诉你。”
经理说话的时候,还偷偷用余光观察了一下旁边一言不发的薄应淮。
沈黎薇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们,但也不想一直纠缠下去。他们这么大的餐厅,如果想就这么算了,那她就得找律师来解决了。
沈黎薇的意思很清楚,经理也向她保证会给出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
心里还是有点儿不舒服,走廊里就剩下沈黎薇和薄应淮两个人了。
沈黎薇很自然地抱着胳膊,她转过身,又一次面对薄应淮。
她语气变得柔和了,不像刚才那么尖酸刻薄,“薄总,刚才谢谢你帮忙,但是…”
她突然话锋一转,带着点嘲笑的口气说:“帮忙可以,但你别趁机占便宜,死抓着不放。”
薄应淮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我多此一举了。”
“沈黎薇,你真是没心没肺。”他生气地说,完全没了以前那种冷酷高贵的样子。
“你明白就好。”
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又是一场口水战后,各自愤怒地走了,谁也不理谁。
沈黎薇潇洒地转身离开,突然注意到她订的包厢门口有一小块衣服。
那是一件暖白色的毛呢大衣。
正是石蕾今天穿的那件。
她心里微微一动,但很快,站在门边的人就不见了。
沈黎薇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把心里翻腾的各种情绪都压下去后,就淡定地走进了包厢。
助理早就叫大家点菜了,桌上陆陆续续上了七八个菜,但没人动筷子,都在等她回来。
沈黎薇带着微笑,优雅地坐在主位上,左手边是助理,右手边是石蕾。
她好像已经把遇到薄应淮不愉快的事情抛在脑后了,也没再提过他,反而几次把话题引到石蕾身上,明显是要让她出风头。
石蕾大大方方地接过话头,每次说完自己的观点后,都会把功劳分一部分给沈黎薇和公司,话说得特别漂亮。
在场的谁不是聪明人?她能力强,现在又有沈黎薇撑腰,前途一片大好,所以大家都围着她转。
酒喝了几轮,就算是平时酒量不错的石蕾脸上也泛起了两朵红晕,她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得去趟洗手间。”
“我也去...我也去...”一个女职员满脸通红,她醉得不轻,什么距离感和规矩对她来说都变得模糊不清了,不过实际上她也没怎么注意自己的行为。
她一把抓住了石蕾的手,笑嘻嘻地要和她手拉手一起去。
这个女职员的行为就像小学生一样,让大家都笑翻了。石蕾虽然有点晕,但没醉,看到一个普通同事和她这么亲密,心里其实不太乐意。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要融入这个集体,所以只能勉强握住了对方的手,说:“好。”
两个人手牵手,互相搀扶着走进了卫生间。
女职员一进隔间就开始吐,石蕾听到声音,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她走进了离女同事最远的隔间,拿出手机,给沈燕燕发了条信息:【半个小时前沈黎薇带着我们去餐厅聚餐的时候遇到了薄应淮,结果吵了起来,闹得很不开心】
【薄应淮救了沈黎薇,结果沈黎薇不领情,两人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石蕾把他们见面的情况都告诉了沈燕燕。
【他们俩真的互相看不顺眼吗?】沈燕燕很快回复了消息。
她反复看了石蕾发来的消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心里不太踏实。
一见面就吵架,这可能是因为他们关系不好,但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关系特别好。她怎么感觉他们俩是在演戏呢?
石蕾又回想了一遍走廊上的情况,【没错,沈黎薇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刺,薄应淮显得很不耐烦。我当时藏得很好,他们应该没发现我在那儿。】
沈燕燕摸摸下巴,还是有点儿不相信。
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让那个人继续盯着沈黎薇,每天定时告诉她沈黎薇都干了什么,特别是她跟别人接触的时候,得赶紧告诉她。
石蕾都答应了。
“她真的靠得住吗?”沈燕燕看着石蕾发来的简短又冷淡的回复,心里没谱。
她本来想找个专人全天盯着沈黎薇,了解对方的一举一动,但这样做太显眼了,她们现在还是合作关系,不能做得太过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虽然石蕾已经成功混进去了,但她不能一下子派太多人过去,否则沈黎薇肯定会起疑心的。
所以现在就算她对石蕾有点儿意见,也只能先忍着。
“燕燕,你在那儿傻站着干嘛呢?快过来跳舞啊!”
“真烦人,这就来。”
听到朋友的呼喊,沈燕燕一口喝完手里的酒,然后穿着高跟鞋走进了热闹的舞池。
那些烦心事,她全抛到脑后去了。
酒吧里气氛正嗨,吵闹的音乐响彻每个角落,五颜六色的灯光闪耀,男女们贴身热舞,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酒精和荷尔蒙。
往那边一看,餐厅的包厢里,一群人喝得东倒西歪,大部分人都醉醺醺的,只有几个人还清醒。
今天沈黎薇难得喝了这么多酒,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走路摇摇晃晃的。
那几个清醒的人在讨论怎么送沈黎薇回家,正打算叫代驾的时候,石蕾主动说:“我送沈总回去吧。”
“我和沈总正好顺路。”
她这么一说,大家当然愿意把这事儿交给她。
“那就麻烦你送沈总回家了。”
“路上小心。”
几个头脑清醒的同事把沈黎薇和石蕾送上车后,才转身回去照顾其他喝得迷迷糊糊的同事们。
车子开动了,石蕾在车上时不时地偷偷看沈黎薇。
沈黎薇闭着眼睛,头靠在座位上,身子斜着,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她看起来挺正常的,石蕾也没法借机找茬,但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往沈黎薇抱着的包包上瞄。
车上是个好机会,如果能拿到她的手机,肯定能挖出一些沈燕燕想知道的事情。
但现在的问题是,沈黎薇的包包抱得太紧了,别说手机了,石蕾连碰都没法碰一下。
石蕾本来打算找机会下手,但二十分钟过去了,车子已经停在沈黎薇家门口了,她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沈总,沈总,咱们到家啦。”石蕾轻轻碰了碰沈黎薇的肩膀,然后拉起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她下了车。
沈黎薇走路摇摇晃晃的,就像个没力气的软脚虾,大部分身体重量都压在石蕾身上,被她拖着进了门。
石蕾费了老大劲儿,半拖半扶地把她弄进客厅,放到沙发上,这时候她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细汗了。
与此同时,石蕾也注意到沈黎薇的包包从她手里滑落,掉在了脚边。
现在是个好机会,只要她打开包包……
石蕾心里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伸出手了。不过她摸的不是沈黎薇的包包,而是她自己的。
“沈总,水和解酒药我都放在桌上了,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以吃。”石蕾对醉醺醺的沈黎薇温柔地说完,就和她道别,然后直接出了门。
她之所以能走得这么潇洒,是因为不确定别墅里有没有监控。
如果没有监控,她可能就能提前完美地完成任务,但如果监控存在,那就意味着她和沈母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计划暴露,她不仅得不到好处,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试错的成本太高了,她不能轻易冒险。
门一关,停在门口的出租车又开动了。
出租车开走了,大门关得紧紧的,别墅里只剩下玄关和客厅的灯还亮着,还有沈黎薇轻轻的呼吸声,周围静悄悄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黎薇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清醒多了,不像刚才那么迷糊了。
她用手撑着沙发,坐了起来,静静地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家。
她看着面前的空气,好像在想什么事情,想得有点儿出神。突然,她耳边传来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她才恍然的清醒过来,扭头看去,可旁边哪有什么人。
突然一滴眼泪掉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愣愣地看着,眼泪却像失控了一样,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掉。
奇怪的是,眼泪本来是温热的,但一碰到她的皮肤,她却觉得像被灼烫了一样,心里也跟着一阵阵的痛。
她又开始想薄应淮了。
他们俩都很忙,但每次她应酬喝多了回来,不管多晚,他都会温柔地抱她上床,给她端来解酒的汤药,坚持要看着她喝下去才放心。
让她感动的不是这些,想和她在一起、照顾她的人多得是,只要她一招手,就有人争先恐后地来献殷勤。
但他们都不是那个曾经全心全意爱过她的他,也不是那个和她一起努力、怕她没安全感,愿意把财产分一半甚至更多的给她的人。
为什么啊?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折腾人呢?他们好不容易挺过了那么多危险和困难,眼看就要有个好结果了,结果老天爷又给他们来了个这么恶劣的玩笑。
为什么他们会变成仇人呢?
眼泪哗啦啦地流,又一次把沈黎薇的眼睛弄得看不清东西了。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从一开始的偷偷抹眼泪,慢慢变成了大声哭出来。
她压抑得太久了,也想过用忙碌的工作来麻痹自己,逃避这些问题。可是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会为此感到难过。
她心里不知道多少次想不管不顾地给薄应淮发个消息,告诉他她还喜欢他,她还想着他,她不想看到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卿卿我我,做那些曾经只属于他们俩的特别的事。
但她做不到。
每当这些念头刚冒出来,她就狠心把它们掐灭,不让它们有生长的机会。
她心里还有薄应淮。
但是她心里还有敬重的养父沈从进。
沈从进的死还没查出来。
她不能这么自私。
次日。
阳光照在雪地上,亮得刺眼,美得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薄应淮下了早班,终于有时间回了趟老宅。
回来得不巧,薄老夫人刚刚睡下。
不过没关系,他转身就去找张阿姨了。
在去的路上,薄应淮也没闲着,给张阿姨的主治医生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张阿姨身体的情况。
听到医生说张阿姨的身体一直在慢慢变好,他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
但是医生也提醒他,毕竟张阿姨的年纪大了,虽然能恢复,但想恢复到以前那样是不可能的。
而且后期还需要持续的康复训练和按时吃药,没个两三年是不行的。
这些薄应淮心里都明白,都答应了医生。
快到了,薄应淮挂了电话,走了进去。
“阿姨,我来看你了。”薄应淮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