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死而复生?”神斗继续问。
“当然得冥皇俯允!”黑无常毫不隐瞒。
看着神斗仿佛自言自语,目光凝注,伶伦呆怔怔地拧了把自己的脸,女节则一瞬不瞬地看着神斗。
果然和冥皇有关,“冥皇会关心一个凡人的生死?”
“当然是有人祈命了!”
“谁?”神斗心头一翻。
“不清楚!”黑白无常齐齐摇首。
“人真的可以复活?”神斗不死心。
“可以!”白无常笑道,“但所谓天命难违,自有了冥界,算这次,仅仅三回!”
“另外两个是谁?”
“不能告诉你!”白无常戏谑地眨了眨眼。
“谢谢你们!”神斗知道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不用,我们俩都很喜欢你这个小家伙!你的朋友也很有意思!”白无常似淡淡瞟了眼女节、伶伦,桀桀怪笑道,声若夜枭,“好好活着呦!”
神斗闻听,头皮一阵发麻。
黑白无常消失不见,片刻,屋内痛哭骤起,神斗黯然,对女节伶伦道:“走吧,回乡署!”
“你真能看见鬼呀!”伶伦迫不及待,“它们说什么了?”
“确是冥皇下令!”神斗匆匆边走边道。
“看来冥皇很善良,而且很清闲!”
“不,十余万年来,仅仅三个人,破狼是其中之一!”
“我嘞了个天,破狼还真是冥皇失落在人间的孩子……”
“……”
此事绝不简单。
乡署,一见神斗,邑令即道:“按灵眼所示,破狼乘驿车去了灵宝邑!然后就断了……”
“回来时呢?”
“仍是灵宝邑,其间大概是一个多月!”
“那只有去一趟了!”神斗稍加考虑,沉声道。
拿了令牌,三道流光掠影,腾空向西北而去。
灵宝邑,荆、豫两州交界,南依崤山,北濒黄河,群山起伏,峰峦连绵。
两州大旱,这里却好像没有受到灾情影响,到处生机勃勃,一切如常,不禁有些奇怪,径往驿舍,适值夏季农忙,人并不多,盛了饭菜,神斗和悠闲的驿卒聊天,顺口询问。
驿卒见他们道家打扮,忙恭敬揖礼道:“本来也旱,但我们这里乃是道宗圣地,传说当初,三尊便在函谷悟道升仙,自古道观甚多,源远流长,闻灾纷纷下山施救,所以依旧风调雨顺!”说罢,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哦?!”神斗暗暗惭愧,自己修道多年,居然不知函谷,遂又问,“都有那些道观?”
“不少呢!”驿卒笑道,“最大的有函谷的太初宫、凤凰山的凤凰阁、荆山的三元观!”
太初宫、凤凰阁,神斗从未听说,对三元观早有耳闻,中州四极,道观多如繁星,其中着名者,共一百三十八座,南宗北宫、四大圣教、二十四玄门、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
三元观即为二十四玄门之一。
正说着,驿舍之外,忽隐隐传来一片哭声。
神斗一怔,这些天,自己好像总会听到哭声,几乎日日萦绕于耳。
“外面怎么了?”
“唉!”驿卒叹了口气,“前些天,城里的善伯过世了,今日下葬,去漏泽园,途经驿舍,善伯平时为人极好,故远远近近,家家户户皆来送行!”
“走,出去看看!”神斗放下碗箸道。
“你什么时候喜欢凑热闹了?”伶伦奇道。
“对死者要尊重!”神斗郑重道。
伶伦无语。
千人衰绖麻衣,十里灵幡,垂泣满道,为首一辆牛车,随后灰茫茫的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么壮观?!”三人站在驿舍门口,伶伦远远张望,愕道,“这善伯真不是个凡人!”
“是个好人!”神斗道,“咱们也去送送吧!”
“不必了吧?!”伶伦道。
“我不想去,你俩去吧!”女节轻声道。
“我也不去!”
“那你俩先回驿舍休息!”说着,神斗举步下阶。
“他到底怎么想的?”伶伦瞅着神斗的背影,疑惑道。
“想更近的看看死亡吧!”女节道,恍若有所思。
神斗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或者只是想跟着走走,仿佛冥冥有人唤他。
巨大的土丘,方圆百丈,苍松翠柏掩映着座座新坟和老坟,寓示着死亡的永恒,一条弯曲的小路,至山根,顺坡如蛛网般四处蔓延,似寻找着每个人的归宿。
人很多,神斗尽量找了块高地。
一方数尺深坑,善伯裹了苇席,慢慢放入坑底,人人俯身掬捧,抔抔黄土飞扬洒落,渐渐堙没,嘤嘤啜泣久久回荡林间。
神斗静静地望着,心头淡淡地涌起一股莫名的哀伤。
“善伯可是一个好人啊!”周围一人叹道。
“是啊,他这一辈子不知帮过多少人,我也受过他的恩惠!”另一人应声道。
“是啊是啊!”纷纷附和。
“别说咱们了,陌生人他也经常去帮!”
“嗯,我听说上个月,善伯还从城外救回一个人,昏迷不醒,在家里照料了不少日子呢!”
神斗顿时留意,插嘴问道:“救回什么人?”
“具体不太清楚,好像是个猎户吧!”
猎户?!神斗凝神,接着问道:“善伯怎么过世的?”
“仙长初来灵宝吗?”
“是啊,特来行雨!”神斗随口道。
“伤寒,两天就走了,总算没受多大罪!”
“没就医吗?”
“去了,不过岁数大啦,病了就不容易好啊!”一老者欷歔道。
“是啊!听说三元观的仙长还特意登门,结果也回天无力……唉!”
“三元观也去了?”神斗问道,虽然善伯老了,但伤寒难治并非无治,修道者若欲延缓生命,不过举手之劳,而且死的太巧了……
“嗯!”那人点了点头。
神斗不再追问,破狼、讨水的道人、冥界、救猎户的善伯、三元观,仿佛在徐徐连成一条锁链,若隐若现,环环相扣,朦胧中似露出了一点阴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