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墨活动了活动筋骨,硬撑着坐起来。环顾周遭,屋内除了几块朽木,并无它物,像是长年废弃。光线昏暗,唯从墙上木板缝隙中透进点光来。
染墨思考了一下,想到袖袋中有用于解答问题的纸笔。便想将其取出备用。她的手被反绑着,好在能够到袖袋,摸索半天后终于将纸笔取出。那是一种简易炭笔,无需蘸墨便可书写。
染墨想在纸上写点求救信息。只是双手反绑实在费劲。她便用力将一只手臂环在腰后并拿着纸,同时腾出另一只手持笔,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在纸上费力写下几行大点的字:
“救命 土窑沟 镇西 染墨家”
写完已是累得气喘吁吁。染墨休息了一会儿,想着怎么才能将纸条传递出去。暂无好办法,只能见机行事。她往纸条里放了块小石子,然后卷成团塞进袖中。
待到天色漆黑。屋外响起脚步声。木板门打开,进来两个男人。看身形一瘦一粗壮。两人径直过来,往染墨头上套上一个布袋,接着将其带离木屋。
染墨出屋后,伺机将手中写有求救信息的纸团丢在离门不远处。只祈求能有人看到捡到并按所写报信了。
话说这日上午。几个妇人领着孩子来草坡这边捡松子。有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在草地上玩耍。她追着一只小蝴蝶,来到一座木屋旁。
白色的蝴蝶飞走了。地上却留有一个白点。她跑近一看,是个纸团,便好奇地捡了起来。
这时,远处有妇人呼唤:“柔儿,别跑远了,回来吧。”小女孩便蹦跳着去娘那里了。这娘俩竟是李氏和柔儿母女。
柔儿把那个纸团递给娘亲。李氏以为是废弃之物,本想扔掉,柔儿却要她打开看看。
李氏随手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些字。她不识字,不知写的什么。柔儿又将纸团要回,包了几粒松子后放在兜里。
中午时几人赶回家去。李氏在屋中收拾松子,老赵在炕上抽着旱烟。这一阵他家里生活有所好转,夫妻关系也日渐和睦。
柔儿掏出兜里的纸团,取出里面包着的松子,递到老赵嘴前要他吃。老赵呵呵笑着,边吃边夸柔儿是个懂事体贴的好孩子。
他无意间瞥了一眼那皱巴巴的纸张,依稀见得几个黑字,便拿过来瞧瞧。待看清上面所写内容后,不由大惊失色。
他长期在外行走,自然晓得那土窑沟的险恶。更让他震惊的是,上面赫然写着染墨的名字。
这可是柔儿的恩人哪。老赵不管那字条所写是否确切,当即跟李氏交代几句,然后带着纸条直奔染墨家而去。
不一刻便到了。见到院中苇画正在洗衣服。老赵跟她简单说了一下,又将纸条拿给她看。苇画也有点慌了,却不知怎么办好。
正在这时,院外传来一声招呼,“都在家呢。”二人抬头一看,是擎胜过来了。
二人如遇主心骨,忙把擎胜迎进来,急切地将情况告知于他。擎胜闻之,登时怒目圆睁心急如焚,立刻要老赵引路追赶过去。
老赵知道去那土窑沟的路,但只徒步显然很难赶得上那伙人。他拍了下脑袋,让擎胜先一起去他家。他邻居家养着两匹快马,正能派上用场。
擎胜遂和老赵赶过去。苇画在后面喊着让他们多加小心。
老赵邻居倒是热心肠,一听说是救人之事,二话不说便让老赵去牵马。擎胜道谢后,和老赵各骑一匹,朝那土窑沟方向快马加鞭赶去。
至傍晚时分,远远看到前面荒僻路径上有几点黑色移动。加紧跟上,见有两人在路上走着,中间一头驴,驴上驮着一个人。
擎胜大喝一声,快马上前,在那几人前面立马拦住。
那二人略显慌乱。粗壮点的那个嘴硬道:“你是哪跑来的,敢拦大爷的路!”
擎胜冷冷一笑,翻身下马。径直走到中间,从驮着的那人身上扯下布袋。一眼看过去,不是染墨还能是谁?
见事情败露,那二人惮于擎胜高壮威武,便想撒腿逃跑。
老赵此时也到,见势迅速将其中一个扭住。擎胜一把揪起那个粗壮点的,挥拳一阵猛打。
在不断讨饶声中,擎胜将其捆住交由老赵看管,忙去查看染墨情形。
染墨还伏于驴背上,人已变得昏昏沉沉。擎胜心疼地将她抱下驴背,然后托抱怀中坐在地上,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
染墨悠悠醒来。犹如做了一场大梦。睁开眼去,望见的便是那熟悉而亲和的面孔。这是梦还没醒吗?
直到擎胜眼角泪水滴落,与她的眼泪相融时,她才知道这不是梦。真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来救她了。
不求他踩着七彩祥云来见她,只希望能这么踏踏实实安安心心地拥抱在他怀中。
待身心稳定后,擎胜告诉了她前来搭救的详情经过。染墨连向老赵一家致谢。
老赵嘿嘿乐着,只说这是应该的,染墨帮过他们,她也必有好报。
擎胜悄悄对她说:“我就知道,我一离开就会有事,看你还再让不让我走。”染墨竟无言以对。
擎胜和老赵护送染墨回去,连着押解那两个家伙回到镇上。先是将二人送交县衙分部看管,然后送染墨回到家中。
苇画见到染墨安然回来也很高兴,只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回来就好。并向擎胜和老赵道谢。
老赵家中需要照顾,先行回去。染墨说回头定去登门拜谢。老赵连说不用,倒是柔儿想她了,去看看也好。
擎胜执意要留下来照顾她,为她压惊。染墨忽然想到,你腿伤不是还没好利索吗?今日骑马怎能忍受得住伤痛?
经染墨问起,擎胜才注意到伤处又有些许血滴渗出。之前因为着急赶路,竟然把伤痛抛在脑后。只要染墨能安然回来,这都不算事儿。
待到第二日。擎胜陪着染墨还有吴少一起去了县衙,详述了案情经过。那二名人犯对拐卖绑架人口供认不讳,并指认了先前用作诱饵的妇人住处,一并拘拿归案。不日定罪量刑。
染墨不想让那地方再害人,提了个要求,想让官府出手惩治,铲除土窑沟拐卖黑工恶行。县衙理事略显无奈,只说此乃痼疾,需多方携手治理才有效果。
染墨亦知官场某些惰症,非一己之力能改变。但又心怀义愤和不甘,便与他争辩起来。
吴少和擎胜在一旁听着,既佩服染墨明大义,也耻于官场不作为。他二人便在旁敲边鼓,警告说如果官府怠于整治,他们将动用本地富绅名流之力呼吁乃至提告京城署衙,到时本地若为此丢官受处得不偿失。
那官衙之人就怕这个。又识得此二人家世确实非同一般,便应承下来,定会召集县府各级商讨对策,做出实际效果,为百姓排忧解难。
几人这才离去。看着外面的碧空白云,呼吸着新鲜空气,劫后逢生的喜悦让染墨真切感受到自由安宁的可贵。
当自己也遭遇危险经历时,才体会到那些处在困境中的人们是多么渴望得到救助和保护。自己立志要在这方面戮力作为。
擎胜看着面前这个让人怜爱的小人儿,真想把她即刻拥入怀中,不让她遭受一点点伤害。
他悄悄来到染墨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边照护边轻推着她,稳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