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笙被虞成蹊和飞林一左一右地护住,望着许鸣游脸上气得发颤的横肉,忍不住道:
“真不知道淑妃给你灌下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你脑子也不要了,家里人的命也不管了,做出这样的大蠢事,连兴庆宫也敢围!这可是诛九族的罪!”
她的眼睛转了转:“咦?莫非,淑妃是你的老相好?”
“——妖妃安敢这样侮辱本官和娘娘!”许鸣游提着刀,恨不得把这个女人砍成两半。
若不是淑妃娘娘下了令,说顾忌着皇嗣,不能伤了这个女人的性命,他也不至于畏手畏脚,派出这么多手下还没能把这几个人拿下。
昀笙点了点头,气定神闲:“许大人没有否认,看来指使你的人,果然是淑妃啊。”
“你!”
……
眼见着两方正在僵持之中,却见宫门又被打开了。
“都给本宫住手!”
一声带着怒意的声音,传了出来。
许鸣游的目光转过去,怔住了。
只见襄宁公主在公主府护卫的簇拥之下,大步赶来,望着面前一片狼藉,面如冰霜。
发现许鸣游一动不动,依旧拿着武器,襄宁公主冷冷道:“怎么?许鸣游,你连本公主也不认识了吗?”
许鸣游当然是认识襄宁公主的,不仅认识,还十分熟悉。
当初他最开始中了武选,入宫后就是在襄宁公主的宫里当值的。只是后来公主年纪大了,有了分府,便向温礼晏举荐了许鸣游,他才能够进入宣理司。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襄宁公主,已经不再是一年前那个懵懵懂懂,只需要安享富贵的少女了。
永昭八年这一年一来,皇帝委任了公主在崇文馆读书,同时承担了和崇文馆里的王孙贵胄们来往的诸多事宜。皇帝甚至在公主十六岁生辰后,授命了她宗正寺的官职。
宗正寺是管理大梁宗室事宜的,有一定实权。
公主府的护卫人数也因此足足增加了一倍,各个都是大内精心培养出来的武功高手。
襄宁公主占据了享有大义的身份,有名有权,不同于贤妃,是许鸣游绝对不敢有一丝不敬的人。
就是淑妃娘娘,在公主的面前,也不敢拿乔。
“卑职参见……公主殿下。”
许鸣游的气焰一下子就矮了下去。
襄宁公主三步作一步,直接走到了许鸣游的面前,扬起手掌就重重甩在了许鸣游的脸上。
“啪”的一声,让在场众人都打了一个冷噤。
好像公主打得不是许鸣游,而是他们似的。
“公主,小心手疼。”莺时连忙握住公主的手,“让奴婢等人来就可以了,您怎么亲自动手呢?”
许鸣游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被当众掌掴,也不敢有怒意,只能低着头承受,只是一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襄宁公主给了昀笙一个眼色。
昀笙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崔晗玉的动作迅速。
昀笙没有让崔晗玉跟着自己入宫,万一宫里出现什么差池,到时候不过是给对方多送一个人质罢了。
而是让崔晗玉下了车,去公主府,请襄宁公主来给自己助势。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起码襄宁公主没有卑劣心思,地位也足够。
昀笙心里也感慨万千,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而已,襄宁公主就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听说她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地应对藩王女眷和命妇,还给宗正寺卿分了不少忧。
谁能想到,去年这个小姑娘还在被窝里背对着她哭呢?
温礼晏对这个妹妹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襄宁公主的态度,以及她带来的公主府护卫,果然让宣理司的人不敢再放肆。
与此同时,大开的城门外,整顿齐整的禁军,也出现在了宣理司护卫们的眼中。
“哐当——”
在襄宁公主不善的目光中,一个接着一个,他们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许鸣游,是谁给你下的命令,让你对贤妃不敬?”
唯有许鸣游梗着脖子,不肯退缩。
“启禀公主,公主莫要被这个妖妃蒙骗!她就是害得陛下缠绵病榻的元凶!卑职捉拿她,乃是一片忠心所驱,是为了陛下,为了大梁!”
“事情如何,轮不到你来置喙。”襄宁公主淡淡道,“本宫已经来了,到底要给人治罪,等本宫面见了皇兄,自有定论。倒是你们处处阻拦,不让人入兴庆宫,可疑得很!”
“来人啊,将这些动手的宣理司之人,统统押下去!”
“是!”
见许鸣游被解决,虞成蹊上前行礼:“多谢公主殿下。”
襄宁公主对虞成蹊并没有什么好脸色:“虞大人这声‘谢’,本宫当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是在帮亲不帮理呢。”
“……卑职不敢。”
襄宁公主冷笑:“既然不敢,就让禁军都待好了。没有皇兄的命令,你就把人聚集到宫外,是想做什么,逼宫谋反吗?
虞成蹊,你可还记得你的禁军指挥使的位置,到底是谁给的!”
虞成蹊连忙跪下,口称知错。
敲打完了虞成蹊,襄宁公主才望向昀笙,还有她身边的飞林。
“贤妃娘娘和本宫面圣,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飞林的眼睛睁大了。
在磬州的时候,还是他赶车伺候这个小公主呢!
这才多久,她救翻脸不认人了,这么一副公事公办冷冰冰的模样……
皇室的人,到了年纪后行事作风都会变这么多吗?
襄宁公主一步步逼近,凝视着昀笙,低声道:
“贤妃,说实话,这大半年里,本宫倒是也听说了一些事情。只不过,本宫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所以有耐心等着之后娘娘向本宫慢慢解释。
而现在,告诉本宫,你回到这里的真正打算。”
昀笙凝视着她的眼睛:“公主,我回到这里,是为了救醒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爹,也是为了了结所有没能够理清楚的旧债。
公主想要的解释,之后您想知道多少,我都无所不言。只是说实话,很多事情,连我自己也是被蒙在鼓里,一头雾水。”
“……”襄宁公主沉默了一瞬,叹息如叶落,“无论如何,你是为救他而来,是吗?”
“是。”昀笙垂眸,“即便你已经不再相信我的感情,也可以相信,我救他的真心诚意。因为救他就是救我自己。”
这一句话,打消了襄宁公主剩下的疑虑,她斜了飞林一眼,冷笑一声:“你主子倒是关心得紧,不过宫里的情形也确实有异,你就跟在左右,保护贤妃安危吧。”
谢砚之连军权都可以坦然地交上来,却还是放不下对崔昀笙的执念,襄宁公主说心里不膈应是不可能,
尤其是想到,自己哥哥还躺在兴庆宫里,崔昀笙现在还和谢砚之有联系……愈发滋味微妙。
一刻钟后,襄宁公主和贤妃终于到了兴庆宫殿前,齐齐仰面迎接着即将压城的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