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平,去吧。”
师父的声音,言犹在耳。
小道童机械的向前挪动。
“这是命,亦是吾毕生之愿。”
“师祖们终其一生都没能等到的天机,我等到了,这是我的幸运。泰平,过执则断,你要早些看开才好……”
泰平的脑海里一直重复播放着师父的交代,双手紧紧的护在胸前,干枯无波的双眼,渐渐凝聚出一丝光彩。
师父之愿,便是他之愿。
他定会做好。
官道平坦,带着无数道溪流,缓缓汇聚到一起。
远在南方深山之中的田陵子,也准备出发了。
两年前,他找到了项家的私兵。
经过这两年的操练,私兵们的兵力不降反增。
他们加急炼制的兵器,也已经装备到位。
如今万事俱备,是到了亮剑的时刻了。
嬴政这次出巡,距离上一次已经五年。
这一次不出手,下一次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他们赌不起。
他也等不起了。
“联络好所有人,我们出发。”
“是,夫子。”段渊拱手领命,声音清脆而坚定,在低矮的庭院中回荡。
待段渊退下,田陵子微微仰头,目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望向天际,那里白云悠悠,看似平静却又似暗藏汹涌。
这片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村落,宁静祥和,每一寸土地都留存着他传道授业的足迹。
现今,就要离开。
一条条信件在官道上穿行。
“夫子,早点回来。”
“夫子,我们等着你。”
村民们全都来到了村口,眼神热切的望着田陵子他们。
他们都是战乱时期逃难来的,自从来到村子,就生活在田陵子的庇护之下。
这里没有上下之分,人人平等相处,邻里之间互帮互助,和谐安稳。
“好,都回去吧。”田陵子挥着手,招呼着让大家回家。
段渊则小心地搀扶着田陵子,缓缓走向停在村口的马车。
田陵子已经老了,腰背弯曲,发须皆白,嘴唇干瘪,脸上布满皱纹。
他在段渊的搀扶下,费力地登上马车。
这辆马车外表陈旧,内里却装有一层铁皮,座椅抽屉一应俱全。
“走了,都回吧,回吧……”
马车缓缓开动,木质的车轮在土路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仿佛在低吟着离别。
段渊坐在车内,帮着田陵子坐好,下意识地掀开车窗。
微风拂面,带着熟悉的山风的味道。
眼前的大山连绵起伏,层峦叠嶂,山间云雾缭绕,如梦似幻。
这座大山,承载了他整个年少时光。
他曾在山林间追逐野兔,在溪涧边聆听水流潺潺,在山顶感受日出的磅礴与日落的壮美。
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
“愿一切顺遂。”段渊轻声呢喃,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田陵子顺着窗口望向远方,目光深邃而平静,“会的。”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段渊的心中涌起无尽的力量。
阳光愈发炙热,光线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
田陵子闭目养神,脸上的皱纹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深刻,每一道皱纹都似在诉说着他漫长岁月中的风雨沧桑。
段渊则静静地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思绪万千。
不知,师叔那边如何了?
可有做好所有的准备?
日头高悬,颍川郡这边,被段渊念叨着的墨胎颉,又坐到了子婴的小院子里,品茗论道。
匆匆数载,时光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刻下了深深的划痕。
他看着对面,举止依旧优雅,表情如故的子婴,暗暗的叹息。
两人也算相交数年的老友了,无论何时何地,似乎从来没见过对方失态的时候。
就算是现在,大事当前,仍旧是这副稳坐泰山的样子。
墨胎颉启唇笑问:“公子,可都准备好了?”
子婴颔首,“一千人已经在路上,另有一批人,原地不动。”
墨胎颉满意的捋着长髯,赞同的开口:“若事成,我们立时称帝。”
“那我们需要换个地方,这里是那帝君外家所在,诸事不利。”
“老朽倒是有个建议。”墨胎颉眼露精光,又很快的掩下,“南下去赵地如何?”
“哦?此话怎讲?”子婴故作不解,“那边我并无根基。”
墨胎颉笑盈盈的给子婴添了些凉茶,“吾家有。”
子婴抬头,心想:果然,他们藏在赵地。
墨胎颉自得的继续说道:“再者赵地多义士,百姓感念故国,于我们起势有利。”
“颉公所言有理。”
子婴点头,举起茶盏,遥遥敬向墨胎颉,“那就有劳颉公多多操劳了。”
“哪里哪里,为公子做事,是吾之所愿也。”
闻言,子婴的眼中划过一道讽刺,斜睨向墨胎颉。
这小老头,想得倒是美。
莫说陛下安排妥当,定然不会有事。
即使有些偏差,他们立时称帝,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这麽做,无非是想让大秦乱上加乱,他们好浑水摸鱼罢了。
至于他的死活,小老头又哪里是真的在意。
不过,幸好,大家彼此彼此,都是在相互利用。
至于,等到最后,鹿死谁手,就各凭本事了。
想到这里,子婴抬眸,望向天际。
谋划十载,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刻。
说来还很兴奋呢~
子婴的眼中渐渐聚起锋芒,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
一旦收网,就要一次性抓尽,将大秦各处的逆贼彻底扫除。
马蹄飞扬,巡游队按着预先定好的路线,从咸阳出发,向东南出武关,经宛至江陵,准备下马换走水路,乘船沿长江而下,一路南下丹阳,至云梦祭祀。
一路行进的异常顺利。
若不是再三确定,历史上确实是在今年发生的大变,苏瑾月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了。
“吾儿,连日吃鱼,是不是腻了,这是娘做的肉丸,你快尝尝。”
苏姬乐呵呵的指挥着侍从把饭菜摆到桌案上,坐在苏瑾月的身边,帮她布菜。
“怎么样?味道还合口吗?”
苏瑾月的嘴里塞着一个肉丸,嘴巴鼓鼓的不断点头:“唔,好吃,阿娘也吃。”
“哎哎,阿娘也尝尝。”苏姬开心的夹起一个肉丸,咬下一小口,“确实不错,等你阿弟忙完,也给他送去一些。”
“嗯嗯,给父皇也送些。”
“好,都依你……”
母女俩正说着,有侍从过来,“帝君,陛下传令,让帝君饭后过去,有事相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