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王城上空，飘荡着那位衰朽老人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也许大多数的平民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是因为触怒了神主，才遭此下场。
可对于其他对这张面容尚有印象之人来说，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
要知道，长久以来马尔契克一直是樊尼尔德战力巅峰的代表势力，是可以游离于世界纷争之外的不二圣地。
可如今，那个圣地的领导者就像是个破布般被倒挂在王城之上，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神主已经真正做到了无人能敌，成为整片大陆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所有人都只能匍匐在他的脚下苟延残喘，一切的反抗都显得那么可笑无力。
再后来，伴随着马尔契克告破的消息传开，那些原还打算负隅顽抗的军队们也渐渐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摆在他们面前的，似乎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地牢内。
作为王城的地牢，虽然拥有着巨大的面积，但却并没有与之相称的罪犯关押在此处。
毕竟曾经有资格被关押在这里的重刑犯，按照如今的标准来看，根本活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
只不过现在，它有了唯一的客人
浑身力量被封锁，彻底沦为一个和相貌一般，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的索洛亚斯被关押在这里。
在经受了好几天的折磨后，他的精神显得更加颓靡，甚至可以说是随时猝死都不足为奇。
突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在空旷黝黑的地牢中响起，让索洛亚斯抬头望去。
深沉的阴影之中，弗兰尼斯慢慢露出他那永远冷漠的面容。
索洛亚斯同样面色平静地同其对视着。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就是弗兰尼斯此行的目的。
本以为对方要么会像一个懦夫般，痛哭流涕地求饶，亦或者对着他破口大骂。
无论是哪个激动的情绪，似乎都显得理所当然，可事实却是。
索洛亚斯轻叹了一口气。
“孩子，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折磨他人，看着别人痛苦的模样，真的会让你感到愉悦吗？”
对于索洛亚斯和上次别无二致的回答，弗兰尼斯不快地皱起眉。
“你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呢，包括你在那，所有人都是朕的所有物，朕有权随意处置你们，明白吗？”
“通过暴力来强调主权，哪怕整个世界都属于你，依旧无法掩盖你内心的空白。
孩子，你很可怜呢。”
懒得继续听眼前的老不死强调着自己口中狗屁不通的逻辑，弗兰尼斯一把将他的喉咙提起。
可哪怕死亡近在咫尺，索洛亚斯看向他的眼神中依旧只有深深的同情与怜悯，那副模样让他很是犯恶心。
就在索洛亚斯的意识即将昏死之际，弗兰尼斯又是将他狠狠地砸回监牢之中。
“要是就这样杀死你，未免有些太便宜你了。”
如此说着，弗兰尼斯转身离去。
之后，每过一段时间，弗兰尼斯便会前往地牢找索洛亚斯。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只可惜他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模一样。
哪怕他亲自上刑，给予对方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痛苦，在他面前，残忍地处死无辜的平民百姓。
可索洛亚斯看向他的眼神中永远都是那深深的怜悯。
熟悉的脚步声。
索洛亚斯略感疲惫地抬起眼眸，朝黑暗中看去。
熟悉的年轻面容，熟悉的穿着，还有——
“索菲亚？”
在看到那名女性的样貌时，索洛亚斯原本微睁的双眼瞬间瞪大开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孙女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被弗兰尼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开始冲着弗兰尼斯咆哮道：
“你在干什么？”
第一次，索洛亚斯怒目瞪视向弗兰尼斯，但这般的表情反而让后者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果然啊，你这个老小子也有真正在乎的东西啊。
朕就说吗，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总会被某样东西刺激到情绪失控。”
如此说着，弗兰尼斯蹲在索菲亚的身旁，扯着对方的头发将她的脸抬起。
此刻，索菲亚的正脸被鲜血混杂着泪水所浸染，显得凄惨而可怜。
即使如此，她依旧强忍着痛苦一声不吭。
“混蛋放开她！”
“哈哈哈！朕要是说不呢？你又能拿朕怎么样？”
如此说着，弗兰尼斯再次压着索菲亚的头朝着地面上猛砸而去。
砰！地面的石砖瞬间炸裂开来，隐约还能听到肌肉扭曲，骨头破碎的刺耳声响。
“你他妈的快给我放开她！有本事就冲我来！杀了我！”
这一切的一切都刺激得索洛亚斯逐渐失去理智。
他冲着弗兰尼斯破口大骂，同时不断拉扯着身后的锁链想要够着眼前人面的魔鬼。
看着眼前这一幕，弗兰尼斯却只是兴奋地大笑着，不断将手中女孩的头毫不留情地往地面上砸去。
鲜血不断飞溅着，将大片大片的地板染上刺眼的殷红，就像是绽开的玫瑰般，让人心痛。
渐渐地，手中的早已面目全非的尸体彻底冰冷下来，让弗兰尼斯原本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冷却。
再回过神来时，手中的女子早已失去了人形，就像是一摊烂肉垂落在自己的手上，有些黏稠不堪。
不知何时，索洛亚斯也停下了尖叫，他的喉咙已经彻底沙哑了，疲惫的内心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怒斥眼前的恶魔。
弗兰尼斯强行抬起索洛亚斯垂下的头颅，让他亲眼看着，孙女被自己烧成灰烬。
一甩手，随风飘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索洛亚斯则像是彻底痴傻了一般，双眼无神地看着悲剧的落幕，而又无能为力。
他又看了眼眼前，半边笑容被鲜血晕染而显得狰狞恐怖的男子。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弗兰尼斯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索洛亚斯，眼神中满是期待。
只要，他能够继续对自己破口大骂，亦或者彻底向自己表现出臣服。
那样的话，他就能够心满意足地将眼前的这个老人杀死。
只要不是那副表情。
“要是我能够更早遇到你就好了。
那样的话我就能够教导你何为是非对错，什么是爱与在乎，而不是靠着摧毁别人眼中的美好来掩饰自己可怜空白的内心。”
弗兰尼斯微挑的嘴角僵住了。
他不可理喻地看着索洛亚斯那像是看着可怜虫般的眼神。
他的呼吸开始粗重起来，一种令人不快的情绪占领了他的脑海。
这个情绪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似乎是叫作，
恐惧。
他将提着的索洛亚斯头颅的手一把放下，身体也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你这个混蛋，给朕住口！”
他用双手按压着自己的脑袋，怒视着眼前衰朽的老者，直视对方怜悯的眼神。
明明他现在的处境是如此悲惨不堪，只要自己愿意，随时都可能暴毙当场，可为什么在他的眼中，自己才是那个可怜虫？
明明他才是万人之上的存在，这个世界真正独一无二的主宰！
终于，他无法忍受这一切，将老人一把丢回墙边，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牢房，将大门紧闭起来。
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该死的老人。
可是，他又没有杀死对方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