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水身形消瘦,声音清冽,动作不疾不徐,偶尔捋一捋下巴的胡须,倒有三分仙风道骨。
“你是谁,胆敢潜伏在少将军府?”
顾鸢不认得封水,以为他在偷听,再脱俗的人也显得猥琐几分。
但她出自军功之家,又在潶城长大,看似柔弱,实则刚强无比,这一声质问,气势十足。
封水听了丝毫不惧,反而哈哈一笑。
“听闻少将军府有贵客光临,想必便是阁下了。”
他拱了手,自我介绍道:“在下封水,民间一大夫,特来替少夫人问诊。”
这一番坦然自若,顾鸢也不再怀疑他的身份了。
杨替数次带她出门,也提过一两次去封水药庐借书、还书,若是歹人,不至于光明正大假借一大夫之名欺骗她。
“那你来的不是时候,少夫人不在。”想通之后,顾鸢收回目光,扭头就走。
不怪她冷言冷语,这个大夫,偷听别人说话,总归不是太正经。
可封水却不放过她,“表小姐留步。”
“何事?”
“想请表小姐帮个忙,还请附耳细听。”
顾鸢一向行得端坐得正,何时这么偷偷摸摸过?故而一点面子也不给,娇声喝道:“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做什么小贼行径。”
封水蓦得脸上绯红,仍余光看了四下无人,才悄声道:“表小姐在此久居,应知少将军成亲半载,正是浓情蜜意之时,且小别胜新婚,怕是……”
他顿了顿,使了个暗示的眼色,试图要顾鸢心领神会。
“总之就是这个兴头上,你别去打扰。邓侍卫阻拦,定是因此缘故,你莫要生气。”
“再说了,少将军求子之心甚切,但夫妻之间感情愈淡,若不及时弥补,唉……”
封水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顾鸢疑惑不解。
“有话直说,何必吞吞吐吐?”
“唉,少夫人曾小产一次,此后子嗣艰难,再加上少将军年轻气盛,内心浮躁,更是加重不育之症。”
“我本研制了一物,可助夫妻敦伦……”
顾鸢听的脸红心跳,明知不该和陌生老头讨论这些,一种隐秘的心思却冉冉升起,蠢蠢欲动。
若真是表兄身体有疾,书心不孕,那她和他再提起娃娃亲,倒也不算一桩坏事。
何况表兄实在貌美,又年轻有为,她本就有点难以割舍!
若不是存着那一丁点的私念,她何必从都城到晔城来呢?
天大地大,总有她的容身之处。
就算要借薛将军的东风,那叶州的其他县不是也可前去吗?
为何薛将军治下的区域那么广阔,她偏偏来到有他的地方呢?
霎时间,顾鸢的思想变了又变,甚至有一瞬间,她想和书心争上一争。
就凭她的家世容貌心胸,还能比不过方书心吗?
一瞬间的情绪变化,眨眼而逝,却瞒不过封水。
但他面上不显,只递给顾鸢一瓶浮光散,有些神秘的说:“表小姐,这便是我说的神物,女子使用可使肌肤紧致,经常涂抹还可保养皮肤,使其光滑嫩白。”
“最重要的是……不过……”
顾鸢到底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又未成亲,对封水所言也半懂不懂的。
但依她的猜测,封水欲送给少将军,定然是要弥补夫妻裂痕,修补双方关系的。
没本事的男人,才需要外人来调节他的亲密关系。
顾鸢这么想着,不禁下意识对星铭看轻几分,甚至再想到星铭,还有一丝白璧有瑕的缺憾。
“算了,人无完人。”
她自我安慰着,接过了浮光散,封水又是作揖道谢又是强忍为难。
“一定要转交给少将军少夫人。”
“放心好了,我会交于书心姐姐的。”
得了她的承诺,封水嘴角掠过一丝诡异的笑。
自己寻的药草,少将军是时候尝尝它真正的味道了。
*
顾鸢将浮光散置于鼻尖嗅了嗅,的确有一股淡淡的奇香。
若真如那封水所说,这东西真有紧致肌肤、光滑嫩白的功效,何不寄放在“飞鸢阁”售卖呢?
她要把生意开遍整个萧国,让所有人都用上她的胭脂水粉,不论男女,浮光散无疑会是一个压箱底的宝物。
至于夫妻敦伦,顾鸢还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好东西,总要自己先试一试。
顾鸢悄悄从瓶子挖了一块,细细的在肌肤上涂抹起来。
没一会儿,脸颊上红了一片。
*
一转眼,顾鸢特意打扮了一番,换了一套新衣,更显得清新可人,施施然到了星铭跟前。
“表兄,你终于回来了。\"
浮光散香气怡人,举手投足之间,浑身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你怎么进来了,出去!”
星铭鼻子比眼睛先察觉来人,一嗅就知不是书心。
他去一趟金州,并非为了游玩和公事,而是那老婆婆行踪诡异,十分可疑。
他特意安排人送她回去,也是为了顺藤摸瓜,抓出背后之人。
书心中毒,星铭是不相信她自己动手的。
生而可贵,一个女人,怎么敢有那样的勇气?
而府里唯一可疑的外人,非老婆子莫属。
可是没想到,那老婆子竟然受到葛伯阳指示,却不知他身处牢狱,如何号令狱卒,代为传信?
“表兄,许久不见,你就不想跟人家说说话吗?”
表妹身着衣裙披帛,姿态妖娆,浑身一股香料气息,活像碧云阁的女人。星铭已经人事,下意识觉得不妥,面色一黑,嘴巴不饶人:“出去,未婚女子,到我房间里,成何体统。”
他费了那么大劲儿,才引蛇出洞,如今正愁着怎么和书心说呢。
早先商量,送那老婆子回金州,置办房屋田产,哪知到了半路,老婆子说不敢多麻烦,便把人支回来了。后来又觉得不对劲,赶紧折返,不过半个时辰功夫,人就消失了。
但到底查出来,老婆子的原籍,的确是从金州逃难的流民,应是到了元台镇,为了活命,才听从葛伯阳调遣。
星铭冷脸赶人,颇有一股将军气势,顾鸢蓦得心咚咚跳个不停,这样的男人,就是患了那种隐疾,她也有些心动。
若老大夫没有胡说,她包容理解,和表兄在一起的几率不是更大一些吗?
激情上头,顾鸢忘了她试用浮光散的初衷,扭着身子缓缓贴过去。
“表兄,你怎么这么凶呢!”
声音矫揉造作,星铭忍不住打了两个寒颤。
“好好说话。”
“表兄…”
星铭突然想到了书心,她很少撒娇,但一撒娇,娇滴滴的声音几乎要滴出水来,磨人的情态立时出现在脑子里,他不禁身子发热。
“真是外面待久了,看见什么都能忍不住,今晚要多来几次。”
他暗暗回味着撩人的场景,完完全全忽略了顾鸢在旁,更是没有发现异常的香料。
“哎呀,表兄!”
顾鸢脚一崴,整个人朝着星铭就猛扑上去,眼见要搂抱上了,他抬臂一扶,她又稳稳站在原地。
“谢谢表兄。”
“嗯,站好了。”
星铭松开细腕,她的衣袖从他指尖拂过,光滑柔软的布料更让他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