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夯和德福将那死狗一般的章司马拖了出去。
蒙天放这才回过神来,朝云飞扬施礼道:“云公子仗义执言,小人感激不尽!”
见蒙天放虽是道谢,脸上却仍是愁容难消,云飞扬心念一转,道:
“蒙场主客气了!飞扬越俎代庖,得罪了城尉衙门上下,只怕是给场主招了祸事。这一礼,实在不敢生受。”
蒙天放见心中担忧被云飞扬一语道破,也不再遮掩。
“云公子所言,正是在下心中所虑!这大阳城自打三十年前换了城主,便一直是这般勾心斗角。上面打架都是大人物的事,只是苦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啊。”
云飞扬追问道:“我们新来,实不知这大阳城前因后果,还请场主为我等解惑!”
“爹爹!爹爹!”
蒙宝宝却连跑带叫的冲进帐内来。
蒙天放对这个老来子是千依百顺,平日从不肯轻易责罚,只是之前惊马一事,实在是吓得蒙天放心肝都没了,所以此时不免有些余气未消。
“蒙宝宝!就不知道大人在谈事情吗?平日教你的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蒙天放一把将蹦跳欢乐的熊孩子揪到身前,按到在双膝之上,朝着蒙宝宝的屁股就是一顿打。蒙宝宝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屁股上火热疼痛传来,又是痛又是委屈的哇哇大叫。
“哎呦…爹…呜呜…哎呦…”
正蒙宝宝哭天抢地的时候,蒙夫人和蒙兰兰正好端着做好的吃食进来。
蒙夫人一见自家儿子正被当家的痛打,心中也是不由分说的一阵心疼,忙将手中端着的奶酪羊肉等物放在云飞扬桌上,也顾不得招呼,急匆匆就上前将儿子给揽了过来。
被母亲救下,蒙宝宝哭的更是大声了。
“当家的,这是干什么呀!宝宝还小,你怎么就能狠心下这么重的手啊!”蒙夫人满是怨气。
蒙天放见儿子哭的肝肠寸断一般,心中也不由暗自后悔。
面上却仍是怒气冲冲,恶声道:“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半点规矩都不晓,见天儿的就知道东游西荡!真是慈母多败儿!”
“蒙天放!你现在说起我来了?是谁整日叫嚷着男孩就该跑跳的?是谁整日里挑唆儿子不必拘小节的!你现在知道管不了了,却又来怪我?”
蒙夫人顿时抛开了之前的温婉贤惠,大发雌威,这一番话,直将蒙天放说的脸上又是红又是青,嘴唇开阖不停,却说不出半点话来。
云飞扬等人见这蒙天放教子被妻子翻了台,也是心中暗自偷笑。青青更是伸手在云飞扬腰间微微拧了一下,待云飞扬看过去,就见到一个千娇百媚的白眼…
蒙兰兰手中端着的东西还没放下,帐内的就又变了画风,一时间羞恼不已。
“爹!娘!你们再说什么呢?这还有客人,你们可真是…”这才将两人带出战场。
蒙夫人也回过神来,见云飞扬一众人脸上莫名的笑意,也是红着脸羞赧道:“叫贵客见笑了!快用些饭食,青山恶水的也没别的,都是自家畜养的一些牛羊奶饼。”
蒙宝宝兀自抱着母亲抽噎,蒙兰兰却是红着脸,似乎还在为之前父母的举动感到不好意思。
蒙天放则是端起手中酒碗,开口道:“云公子,诸位,来来来,莫管这不晓事的妇人,且先饱食畅饮!”
云飞扬等人俱是陪饮。这才刚喝完,牛夯德福两人,却是进账复命来了。
“公子,按您说的,都办妥了。”牛夯大声道。
“嗯,那便入座吧。”云飞扬点头。
蒙宝宝却从母亲怀里探出头来,怯怯道:“大叔,你们刚才是在打人吗?”
牛夯一愣,这熊孩子怎么哪都有他!谁是大叔啊!
“不是打人,是教他做人!”
“可是我看见你们在打他,他都被你们打的满嘴是血。”
“咳咳,他嘴不干净,自然就是要这般才能教好嘛!”
“可是…”蒙宝宝还要再问,蒙天放见牛夯满脸大写的尴尬,忙插口说道:“宝宝,好啦,别缠着叔叔了,自去玩吧!”
虽然刚被揍了一顿,不过显然是平时蒙天放这个当爹的太过温和,蒙宝宝只是瞄了他一眼,见他并没有生气了,胆子也大了起来。
“我不!”蒙宝宝一脸傲娇的从母亲怀里跳下来,拿起一个碗,就要给自己倒酒。
蒙兰兰见弟弟动作,忙道:“蒙宝宝,你又要做什么怪!”
蒙宝宝头也不回,一边提着差不多有自己一般高的酒壶倒酒,一边说:“没作怪,大叔救了我,我要给大叔敬酒!”
蒙天放闻言大笑道:“哈哈,说得好!光顾着说话,我这个当爹的,也不曾谢过诸位的救命之恩,来,宝宝,咱们父子一起给众位叔叔敬酒!”
看蒙宝宝救护也提不起,蒙天放先给自己满上,又往儿子的酒碗里倒了一小口奶酒。站起来朝众人一礼,随后豪迈的一饮而尽。
蒙宝宝有样学样,也是学着父亲那样,一口就喝完了,却也被呛的咳嗽连连。
一边的蒙夫人忙给儿子顺气,扭过头冲蒙天放翻了一个白眼,埋怨道:“哪有教这样小的孩子喝酒的!自己都不教好的,却还有脸还说我!”
蒙天放也不说话,只是一脸的讪笑。
蒙夫人见没事了,招呼蒙兰兰一同出去再做些食物来,任由蒙宝宝在帐内搅和他爹。
酒过三巡,云飞扬又提起话头,非要蒙天放接着之前的话,将这大阳城内城主与城尉相争的始末给讲解一番。
蒙天放也只好将自己所知道的都给云飞扬讲了一遍。
这大阳城城尉,从上一任城主在时,便已上任。三十年前,老城主不知怎么的,就薨了。
老城主这一去,大阳城上上下下,都认为必定是城尉接任城主之职。却不曾想,竟有北域主城联盟发来令旗,空降了一位城主过来。
城尉自然是心中不满,加上他在这大阳城经营多年,上下无不信服。新城主还没上任,原来的城主府卫队,便已改换门庭,投到城尉麾下,加入了城卫军。
城卫军顿时由原来的两三千人,增至五六千人。
还好新城主倒也有所准备,前来上任之时,便也带了数千手下,否则只怕早也被城尉连人带骨头的一并吞了。
自此,大阳城便分作两派,一则是城主派,手持城主大印,自然有不少趋利之人靠上去。另一方城尉,虽然手中无印,但毕竟是自家根基所在,势力也是一日比一日的强。
两方人谁也不让谁,明里暗里争了不知道多少。
这么多年的争斗之后,如今城主府已经慢慢的在城内压过了城尉衙门,只是像罗家庄,蒙氏牧场这样的辖内村镇,却仍是城尉符令要强于城主大印。
蒙天放还说,老城主在世时,大阳城虽然贫瘠,却也不会盗匪四出。而眼前这般,三山一伙五岭一寨的局面,也是犹豫上层争斗,无暇管外面之事方才形成。
蒙天放一番话,说的自己也是长吁短叹,却不知是在缅怀往日的安定,还是在忧虑这次逆了城尉衙门。
云飞扬众人,则是心中默默思考,都在想着如何介入这大阳城。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蒙宝宝自然察觉不到别的,只是感觉帐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爹爹!”
一声轻唤,蒙天放朝儿子看过去。
方才被青青揽在怀里逗弄的蒙宝宝一脸正色,道:“爹爹,我要拜大叔当师傅!”
“你没看见,大叔很厉害的!一下就把疯马的拦下了,自己连动都不动!我要拜他当师傅,到时候也像他一样厉害!”蒙宝宝开始献宝一般。
蒙天放听儿子这么一说,心中也是一动,朝云飞扬看过去。
云飞扬见蒙天放看着自己,也明白,无非是想着能与自己等搭上关系,日后城尉衙门若是来找场子,自己等人也不至于袖手旁观。再者,也能叫儿子学一门技艺,一箭双雕。
恰好,云飞扬的正觉得这马匹一事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之前展露过几分实力,若是此时说赊欠马匹,只怕会有仗势欺人之嫌。
若是蒙宝宝当了牛夯的徒弟,这关系自然就亲近了,到时候再说抵押赊欠,也好说些。
既然双方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
云飞扬当即说道:“蒙场主,我观令公子年纪轻轻便颇有几分豪迈英武之气,牛夯若是能收得佳徒倒也不错。只是有一条,学艺不比玩耍,若是到时候叫苦叫痛,还请场主莫要责怪。”
蒙天放见云飞扬应下了,心中也是一阵轻松,笑道:“当然!当然!公子手下尽皆是英雄猛士,小儿顽劣,若有幸能入得公子法眼,学得一技傍身,便是打骂也是应当!”
两个主事之人都已经谈妥了,牛夯虽然不甚乐意当熊孩子的老师,却也不敢违背云飞扬的意思,只是闷声道:“先说好了,俺是粗人,打骂是家常,至于教不教得会,可就难说了。”
见自己认定的师傅似乎很嫌弃自己,蒙宝宝忙叫道:“教得会的!教得会的!我很聪明,大叔你一教我就会了!”
众人见蒙宝宝这般急切,手舞足蹈的生怕牛夯不要他,全都笑出声来。
牛夯听着弟兄们的阵阵笑声,更是挠头不已。
云飞扬道:“哈哈,好啦牛夯,好不容易给你收个弟子,怎么还一副苦相?快些答应了,日后好好传授技艺!”
见云飞扬说话了,牛夯也只能捏着鼻子道:“喏!”
随后便是在众人的见证下,蒙宝宝先是给牛夯磕头敬酒,又是给云飞扬磕头敬酒。这个弟子算是正是定了下来。
蒙夫人和蒙兰兰也是刚好将食物送进来,也在帐内落座。
随后帐内的气氛更是活跃,蒙宝宝跟在牛夯身边寸步不离,青青和蒙兰兰年岁相仿,两个小姑娘更是聊得一时兴起,姐姐妹妹的称呼不停。
酒酣耳热,蒙天放满脸通红,大着舌头道:“云公子,现在我们两家可是结成了亲了,你且说,需要多少匹马,我老蒙就当是拜师礼,敬献给诸位好汉了!”
一旁的蒙夫人,也是道:“是啊,既然是师傅家,若是别的我们也没有,这马匹牛羊,却是能尽力而为。”
见夫妇二人诚心实意,云飞扬也不推脱。
“多劳二位惦念,我也就不客气了!此次前来,正欲借买三千余骏马,以为手下代步。只是此刻囊中羞涩,只能以一物相抵,还请场主并夫人多多见谅!”
说着便从左太易手中接过被包的严实的血肉元胎,递到蒙天放夫妇身前。
蒙天放酒意上涌,道:“抵个什么!些许马匹哪里值得这般,两家既是亲好,便不要再提买卖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