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一个眼神犀利,一个目光空洞却丝毫不肯退让。
那一刻,孟锦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喜欢这个小校尉。”
他身形一晃,扶着桌面才站稳身形。
温婉移开目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孟锦扯出牵强的苦笑,似乎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脚步虚浮的离开了厢房。
门外,阳光正甚,孟锦却只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一朝错过,如今,她已经不是那个追在他屁股后面大街小巷跑的小姑娘了。
她心有所属,而心仪之人已经不是他。
可他不甘心!
孟锦想到这里,一脚踹翻了莲花缸。
瓷片碎了一地,朵朵粉色莲花和污泥混在一起,其间几条鼓着眼睛的金鱼不断挣扎,最终咽了气。
远处,几个青年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见孟锦脸色阴沉,尽皆不敢上前。
*
孟锦离开之后,整整一天都没有再来看过温婉,只一名厨娘按时将吃食送进厢房。
温婉没什么胃口,寥寥吃了两口菜就放下筷子。
厨娘站在边上伺候,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
夜深人静的时候,孟锦敲门后走了进来。
随着他的靠近,汩汩酒气扑面而来。
“你喝酒了?”温婉不自觉往后退。
孟锦粗声粗气的应了一声,似乎站不稳,往前走了两步就摔在了她的脚边。
他垂头丧气的爬起来,也不起身,就背靠椅子瘫坐在原地。
“小婉。”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之后,便没了下文。
温婉一直没听见他在说话,正疑惑,却听脚边传来沉稳的呼吸声。
这是……睡着了?
温婉静思片刻,蹑手蹑脚的摩挲着下床。
她突然被掳走,阿贵和沈舟不知道该急成什么样了,她得尽快回去。
晚上的光线太暗,温婉什么也看不清,跌跌撞撞走到门口,刚推开门,就被按住了肩膀。
“小婉,你想去哪儿?”
她浑身一僵,硬着头皮回答:“我想去方便,可你在房间里,我不好意思。”
尿遁,一个屡试不爽的借口。
孟锦不是看不出来,他低垂着眼眸,没有揭穿她的谎言,只轻声说:
“恭桶就在屏风后,我回房休息了,你自便。”
说完,他越过温婉推门出去,回身关门的时候,他又说:
“小婉,你眼睛不好,大晚上的就不要出门了,周围都是我的人,你走不远。万一磕了碰了,也是自己受累。”
房门被重新关上。
温婉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呵,嘴上说得多么的情深义重,还不是欺负她一个瞎子,把她关在这里?
强行带走她,浑然不顾她的意愿,根本不尊重她的选择,这样的男人,就算伪装得再痴情,也不过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
但凡她不是个受虐狂,也不会脑袋发晕对这种人生出情谊。
不过,有句话他说得对,大晚上的,她眼神不好,想要逃的确风险太高。
既来之且安之。
温婉向来是个豁达的性子,只要孟锦不是想要她的命,那就该吃吃该睡睡。
*
厨娘再送饭进来的时候,就发现温婉的胃口突然就变好了。
她把这个消息禀报孟锦,孟锦倒是没说什么,只叮嘱她小心伺候着。
“孟大人说了,只要不出这个院子,您想做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你要是听戏,我就找人过来给你唱。”
厨娘扶着温婉在院子里晒太阳,一个劲儿的帮孟锦说好话。
“我是从帝京跟着孟大人一路来的边城,还从未见过孟大人如此亲近一个女子,孟大人一早还专门去给姑娘买了成衣,都是上好的料子,连花样都是他亲自挑的。”
“衣服我都给您放柜子里了,那么一大柜子,您可劲儿换着穿,都能穿到明年。”
“孟大人说您以前最喜欢穿新衣服和新首饰,这边城的首饰铺子他也去瞧了,可惜没瞧上眼的,等回了帝京,他再给您买些好的。”
温婉静静地听着,慵懒的打了个哈欠,随口问:
“你们这个巧戏班子,真是唱戏的?”
厨娘说:“我们是,孟大人和他的随从当然不是。他们是来公干的,跟着我们戏班子掩人耳目而已。”
温婉有些诧异,她还以为会费些唇舌才能套出话呢。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厨娘解释了一句。
“姑娘,孟大人说,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您。”
温婉脚步一顿,那就直接开问。
“那……他们来了几个人?”
“加上孟大人,一共七个。”
“他们来做什么?”
“不知道。”
“他们现在去哪儿了?”
“不知道。”
温婉嘴角一扯,她就说,孟锦怎么如此放松警惕,原来是因为厨娘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索性不再问了。
“刘妈,我想吃烤全羊,你会做吗?”
刘妈一脸为难,“我不会。”
她刚才说她是帝京来的,烤全羊是边城特色,她不会也是自然。
温婉猜对了,心里暗喜,面上却不显。
“可我真的好想吃,刘妈,你能不能让人去给我买?孟大人有没有说过不能去帮我买吃食?”
刘妈:“这个倒是没说过。那行,我差人去买。”
“好,谢谢刘妈。”
温婉笑容温和,不动声色的补充了一句,“对了,记得给厨子说,要皮要八分焦,肉要六分嫩,还要一包他们特制的辣椒面。”
*
天刚黑,烤全羊就摆上了桌。
厨娘拿着小刀,将羊肉切下来裹上辣椒面之后,才放进温婉面前的盘子里。
皮焦肉嫩的烤羊肉,吃一口都嘴角流油。
温婉美滋滋的吃着烤羊肉,刚吃个半饱,孟锦一行人脚步匆匆的走进来。
“小婉。”孟锦声音里三分寒意,开门见山的问:“你见过陈院使?”
原来,他们也是追着陈院使来的?
温婉:“见过,他是给我看眼睛的大夫,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是陈院使,后来才知道的。”
她没有瞒他,这让孟锦松了一口气。
他在温婉对面的椅子坐下,表情很严肃,“小婉,你听我说,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问你,你都要说没见过陈院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