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刺目的日光犹如一把把利剑般直直地投射过来,楚云铮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得眼睛生疼,他下意识地抬起手遮挡住双眼,嘴里同时大声呼喊着:“来人啊!”
他一呼唤,书房的门就被轻轻推开。
守在门外的侍卫走了进来,“王爷,可有什么吩咐?”
楚云铮缓缓从椅背上坐直了身,面色微红,眼神有些迷离,一副尚未酒醒的模样。
他微微眯起双眸,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辰时有一刻了。”侍卫恭敬地回道。
楚云铮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接着站起身来,随意地挥了挥衣袖,像是要赶走身上残留的困倦之意。随后,他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皱起眉头追问道:“那谁……那人走了没?”
侍卫闻言先是一愣,稍作思索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回应道:“王爷所说之人,可是那位玉公子?”
“没错!就是他!”楚云铮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昨晚悄悄送进来的,今天也得给本王悄悄地送回去!本王可不希望被人瞧见,然后传出王府夜里留宿小倌这种荒……”
话未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声打断了他的话语,“王爷!王爷不好了!”
楚云铮敛眉,“放他爹的狗屁,本王这不是好好的,哪里不好了!”
侍卫对主子的谩骂恍若未闻,只是猛地止住步伐,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道:“王爷,不好啦!如今外面到处都在疯传您昨晚把楼里的小倌叫到王府,跟您共度良宵呢!”
楚云铮:“……”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现在的他特别后悔,昨夜喝得酩酊大醉,脑子一片混沌,尽干些愚事!那人都已经被带进王府了,怎会又糊里糊涂地准许人家回去?这下可好,简直就是自个儿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往里跳!
“这小子绝对是成心要让本王出丑难堪的!”楚云铮越琢磨越是气恼,额头上青筋暴起,拳头也不自觉地握紧。
侍卫无视主子的怒意,自顾自地接着说道:“而且更为荒谬的是,那些长舌之人竟然还说您……说您始乱终弃!”
“什么?”楚云铮一脸惊愕,瞪大了眼睛,满脸狐疑之色,“本王如何就始乱终弃了?一个小悺罢了,哪来的那么多不着边际的流言蜚语!”
对于楚云铮的愤怒,侍卫习以为常,无奈地解释道,“外边说是……您之前就与那玉公子有过一段露水情缘,还有海誓山盟,玉玉公子甚至为了您甘愿踏入那风月场所,只为有朝一日能与您再度相逢……而昨夜终于得偿所愿……您却……用完就丢……”侍卫说到最后,头垂得更低了,偶尔还用无奈的眼神瞄一眼他家主子。
楚云铮越听越难受,拳头咯咯响,咬牙切齿道:“本王一世英名,今日却被他毁于一旦……去,去把他给本王请过来,本王定要好好‘招待’他!”
*
宣政殿
楚云骁有些慵懒地撑着脑袋,眉头微微皱起,目光扫过下方那些正念叨着各种琐事的朝臣们,心中暗自叹息。
这些大臣们要么就是没完没了地讲述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要么就是因为意见不合而争吵不休。
每当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之时,还会把问题丢给他这个皇帝,非要让他来评判个是非对错。
楚云骁只觉得一阵烦躁涌上心头,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试图缓解这种不适感。
就在他准备开口喊出“退朝”二字的时候,突然间,门外传来一声高呼:“五百里加急!”
这声呼喊如同惊雷一般在朝堂之上炸响,原本喧闹嘈杂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紧急情况给震住了。
楚云骁也不由得放下了支着脑袋的手,身体缓缓坐直起来,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正匆匆忙忙走上大殿的士卒。
只见那士卒一路小跑来到殿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启禀陛下,归德将军于睦州剿匪时不幸身负重伤,最终跌落山崖,至今下落不明!”
士卒的话音刚落,整个朝堂顿时炸开了锅,众人皆惊,一时间议论纷纷,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楚云骁却仿佛没有听到周围的喧嚣,他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极为难看,搭在扶手上的手猛然一顿,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沉默片刻之后,他才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山崖底下……可都仔细找过了?”
那士卒不敢抬头直视楚云骁,只是低着头小声回答道:“回陛下,都找过了,将山崖底下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发现一摊血迹之外,并没有看到归德将军的身影……”
“没见到人……那也许还是个好消息……”楚云骁像是在自我安慰一般喃喃自语,紧接着眸光一转,吩咐道,“传朕旨意,加派人手,务必……”
未等他把话说完,殿外又传来一声高亢而急切的呼喊,那声音犹如惊雷一般划破长空:“八百里加急!”
楚云骁心头再次猛地一颤,一种更为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就感觉脑袋像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疼痛开始在太阳穴处蔓延开来,并且逐渐加剧。
“启禀陛下,柔然战败!我军大胜!”
这个突如其来的捷报如同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大殿,原本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欢快起来。
大臣们纷纷面露喜色,相互祝贺着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然而,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士卒深吸一口气,用略带颤抖的声音继续说道:“然……我方主帅徐江临不幸战死沙场!”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将所有人都震在了原地。
徐老将军更是面色陡然苍白,险些站立不住。
刚刚还欢声笑语的朝堂霎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楚云骁听到这个噩耗,只觉得眼前发黑,头痛欲裂。紧接着,一阵尖锐的耳鸣声响彻耳边,像是要冲破耳膜一般。
刹那间,他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能看到周围人嘴巴一张一合,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脸色苍白。
“陛下!”
一旁的赵德全心急如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楚云骁。
楚云骁下意识地搭过他的手臂,喉咙一动,一口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华丽的龙袍上。
“陛下!”
连绵不绝的呼喊声穿破耳膜,楚云骁艰难地眨了眨眼,意识涣散地看着周围不断涌上来的人,随后,双眼紧闭,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徐老将军也跟着倒了下去。
“陛下!”
“定国公!”
赵德全扯着嗓子大喊:“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此刻,整个朝堂乱成了一锅粥。
*
庄砚一路快马加鞭,胯下骏马疾驰如风,扬起阵阵尘土。经过数日奔波,他终于抵达了睦州。
当他刚刚踏入当地乡镇的府衙大门时,一阵沉重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般传来——商九遭遇不测的噩耗!
庄砚瞬间怔住,仿佛时间都停滞了一般,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消息。
一旁的胡县尉见状,赶忙屈身向前,满脸忧虑地望着庄砚,轻声问道:“大人?您还好吗?可要保重身体啊!”
庄砚的手指微微弯曲,努力克制住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胡县尉缠满绷带的手上,眉头紧紧皱起,沉声问道:“当日情况如此危急,为何只有你一人得以逃脱?”
胡县尉被问得一愣,随即面露悲戚之色,声音略带哽咽地回答道:“大人有所不知,当时战况惨烈至极,那群山匪凶狠异常且诡计多端。就在下官命悬一线之际,幸得归德将军奋不顾身地冲入敌阵,以一己之力将下官从虎口救出。然而,自那以后,将军便身陷重围,至今下落不明……下官每每念及此处,心中悲痛万分呐!”
说到动情之处,胡县尉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泪水如决堤之水般汹涌而出,“这群可恶的山匪,不仅凶残无比,而且狡诈阴险!可怜那些英勇无畏、上山剿匪而壮烈牺牲的将士们……下官真心期望将军能够平安无事地归来啊……”
“行了,你别说了!”庄砚听不下去了,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对方,怒吼道,“他一定还活着!”话音刚落,他那冷峻如刀的目光便直直地刺向眼前之人。
胡县尉面露难色,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在庄砚凌厉眼神的逼视下,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庄砚一步上前,紧紧揪住胡县尉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既然当时是你和归德将军一同上的山,那么此刻你就立刻给我带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胡县尉被吓得脸色煞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这……大人,那山上和山崖底下,下官都已经派人仔细搜寻过了,确实未曾发现将军的身影啊。而且如今这时间都已过去了两日之久,山中更是有诸多凶猛野兽出没,依下官之见……恐怕将军他……”
“闭嘴!”庄砚猛地一声怒喝,打断了胡县尉的话语。他的双目几欲喷火,愤怒地质问道:“你口口声声说希望将军还活着,可为何现在让你带个路却如此推三阻四?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莫不是你有意为之!”
胡县尉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忙不迭地解释道:“不不不!大人您真是误会下官了呀!下官对天发誓绝无此意!下官这就带大人前去寻找将军!只是此去山路崎岖,危机重重,咱们须得小心行事才好,万不可惊动了那些藏匿于山中的悍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呐……”
庄砚冷哼一声,松开了揪着胡县尉衣领的手,不耐烦地喝道:“少啰嗦!赶快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