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苏明领着徐江临进了凤鸾宫。
这一路上,不少宫侍为之驻足。
徐江临身姿挺拔,英俊潇洒,穿着一身鲜艳的绯色官袍,将象笏别在腰间,步伐稳健地走进宫殿。
他的出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和赞叹。
徐江临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早已兵荒马乱。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后宫,遇上些宫侍也便罢了,若是一不小心撞见后宫妃嫔,又一不小心惹出不少麻烦,那才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这一路畅通无阻,并没有发生不该发生的。
徐江临松了口气,竟也忘却礼数,很是自然地坐在自家弟弟旁边,自个倒起茶水一骨碌就喝了下去。
徐舟野见状没忍住笑出声。
他摆手示意宫侍退下,支起下巴看着他大哥手忙脚乱的模样,“瞧把大哥吓得,左右是我召大哥进宫,陛下也应允,何需这般紧张?”
徐江临将茶杯重重一放,一本正经道:“你懂什么,这后宫的腥风血雨一点都不亚于前朝!作为你大哥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切莫太过天真良善,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
徐舟野好笑地摇摇头,“还说我呢,你方才急匆匆地进来,该有的规矩全然不见,好在这宫中都是自己人,要是有别的什么,明日一早参大哥的本子啊就要满天飞了!”
闻言,徐江临心虚地别开视线,清了清嗓,状似不在乎道:“那就让他们参了去,横竖明日起我便不在京中,说个昏天黑地我也听不见。”
说到这里,徐舟野脸上的笑意逐渐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和沉思。
在徐江临疑惑的注视下,他缓缓站起身来,移步至书案前,拿起毛笔,眼神专注而深邃,似乎要将心中的思绪通过笔尖倾诉出来。
这时,他突然转头看向徐江临,“过来给我磨墨。”
徐江临闻言一愣,随后不禁苦笑起来:“我说小锦啊,你这使唤大哥的本事还真是从未变过呢!”他嘴上虽然抱怨,但还是顺从地走到了书桌旁,开始动手磨墨。
徐舟野对徐江临的话充耳不闻,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纸上,手中的笔已经开始轻轻舞动,像是在与纸张对话。随着笔触的移动,一个个字迹渐渐浮现,末尾处还绘上了一幅地势图。
“这是......”徐江临瞪大了眼睛,眼神中的惊讶与疑惑交织在一起,仿佛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物。
他紧紧盯着桌上的纸张,又看了看徐舟野,眼底毫不掩饰的惊喜,他这弟弟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徐舟野面色沉稳,没有丝毫波澜。待到图纸上的墨迹完全干燥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将其折叠起来,并郑重其事地交到徐江临手中:“言多必失,你且好生放着。”
说完,他停顿片刻,接着说道:“当然,以大哥的能力和智慧,也许并不需要我这个半吊子写出的东西来帮忙。”
毕竟此计乃是前世他大哥得胜后讲与他的。而他所写仅为皮毛,若论及兵法,自是远不及他大哥一星半点。
此番举动,可算是……物归原主?
徐江临心下了然,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收好,对于自家弟弟此番反常之举,他未多言,亦未刨根问底,心中却是十足放心。
“这两日在宫中一切可好?”
徐江临终是忍不住问道。
他亦有所耳闻,家弟入宫后所历诸事,可谓是波澜迭起。
“都好。”徐舟野沉声道,“你回去代我向父亲问安,也让他不必忧心于我,无非是些琐事,我自能处理。还有……”
徐舟野眸光微变,“去请最好的大夫,给父亲看看身体。”虽说还未到容玉安对他父亲下手之际,但还是一切小心为上。
徐江临颔首,“这你不用担心,父亲的身体一直有差人照料。”说着唇角勾起,别有深意道,“倒是你,我和父亲就怕你被人当枪使。”
徐舟野微微一笑,“最想把我当枪使的人,已被发配乾陵。”
徐江临一怔,仔细端详了他一番,确认是如假包换的亲弟后,长舒了口气,“来时便有所闻,未料你竟真下了狠心,不再纵容于他。”
为此,他深感心慰。
“此番乃圣上下令,我岂敢违?”徐舟野佯装无奈地说道。
徐江临心中一紧,试探性地问道:“你莫不是要将人偷偷救出来?”他心里很清楚,以他弟弟之前对容玉安的痴迷程度,显然做这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徐舟野轻笑出声,不屑地说道:“我可不是活菩萨。”他巴不得容玉安饱受折磨,怎可能会去救他。
听到他并无此意后,徐江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但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弟弟从前百般维护容玉安的事他历历在目。
“不过……”徐舟野突然话锋一转,让徐江临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徐江临紧张地问道:“不过什么?你还是放不下他?”
什么叫做还是放不下他?
大哥这是误会他喜欢容玉安不成?
徐舟野好笑道:“我想拜托大哥派几个人替我好好‘关照’他一番。”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狡黠。
徐江临蹙眉,疑惑地问道:“哪种关照?”
“自然是……”徐舟野扬唇,眼底的阴狠毫不掩饰,“能让他生不如死,尊严尽毁…这些兄长该是清楚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酷,仿佛在描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当真?”徐江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他无法想象这是他弟弟能做出来的事,“你当真下得了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和不解。
“如何不能?”徐舟野神色淡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对于他来说,这还只是些开胃小菜。
相比前世容玉安的狠,他这都不算什么。
“此次也全当给他长长教训,省得回头还做那青天白梦。”徐舟野面色冷峻,目光坚定而决然,“我在宫中难以觅得可用之人,唯有仰仗大哥,若有何事,皆由我一人承担,绝不牵连他人。”
徐江临稳了稳心神,伸手轻弹弟弟额头,“能有何事,一个获罪的侍君,即便身死,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虽对弟弟此番举动心存疑惑,但只要弟弟高兴,便无不可为之事。
徐江临:“若没别的什么事,大哥就先回去了。”
徐舟野:“用过早膳再走吧。”
“使不得。”徐江临满脸抗拒,赶忙拱手施礼,“微臣可消受不起,微臣这就告退。”此等殊荣,还是留与皇上同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