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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陈鼻子扶着肚子来到锅屋,看花七娘忙碌的在锅上贴饼子。

花七娘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七娘,”陈鼻子又喊了一声蹲去角落。

“有话说有屁放,你千求万求的求老娘回来什么事?”花七娘没回身的怼人。

“能……能不能把花船给锄头媳妇……”

“你说什么陈鼻子?”花七娘猛然转身看陈鼻子都震惊了。

“你竟然敢要我的花船?你要花船行,我可以把船给他媳妇。”

“真的?”陈鼻子惊喜的看着花七娘。

“不过需要你前几天拿的钱全吐出来,不然就是我答应了,我现在的男人都不答应,”花七娘冷笑着说道。

陈鼻子嗫嚅了一下嘴唇,“我……我……就是问一下。”

“别做梦想屁吃的好事了,那天你去了我男人兄弟没说清楚吗?我人老珠黄了,就值五贯钱,剩下的都是花船钱,你不是欢天喜地的按了手印吗?怎么,你现在反悔了?”花七娘斜眼问陈鼻子。

陈鼻子双手抱头半天没说话,“刚刚……刚刚我说的话当放屁了七娘。”

花七娘嗤笑一声,“陈鼻子我告诉,就冲你小崽子六岁了,我明天去里正家掰扯,你坏了青牛村的规矩,你定吃不了兜子走,你根本就落不下什么好。”

“你要是识相的话,明早乖乖跟我去里正家,拿了我们娘俩的路引条,我还能给你的亲大儿子,带去乌溪坡讨个生路,反正你一心都在别人崽子身上,有没有锄头和幺娘兄妹都无所谓的。”

陈鼻子错愕的看着花七娘,“你要带锄头走?”

“你不愿意我不带啊,你不给我路引条到时候我男人亲自来拿,我花七娘,又不欠你陈家什么了。”

“我给你,明天一早我陪你去里正家拿,”陈鼻子小声说道。

陈幺娘站在窗下听完回屋里,原来她阿娘的路引条在陈鼻子手里,她说她阿娘怎么愿意被陈鼻子百般剥削。

乌溪河上的船娘上船,是必须要有府衙的路引条,因为出村就得盖大印,每个月还得凭路引条给一份额外的税,不然官差抓住就是一个死。

陈幺娘躺在床上看屋顶发呆,不多时她母亲端了黑面粗粮饼进来。

“幺娘快吃,”花七娘把满满一盘饼都给了闺女。

“阿娘也吃……”

“锅屋还有,我去锅屋继续烙饼,明天我去里正家办好事咱娘俩就走,走前我给他粮食一顿嚯嚯完,这是他砍头鬼欠咱们娘俩的,”花七娘气哼哼说完出去了。

陈幺娘听了没客气抱盘子吃,吃饱出去喝完水进屋一觉睡过去了。

早晨醒来床边都没人了,门外传来压抑的声音,她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出屋,门口寡妇再跟她儿子说话,见她出来跟见到了鬼一样,拉着儿子急忙起身跑走了。

陈幺娘看了撇撇嘴,去锅屋翻找了半天,什么吃的都没有,只能舀水漱漱嘴胡乱的洗个脸。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的功夫,花七娘兴高采烈的回来了,身后跟着耷拉着脑袋的陈鼻子。

“幺娘,去看看你兄长收拾好了没,咱娘俩马上就得给人腾地儿了,”花七娘挥手吩咐闺女。

“好,”陈幺娘看她母亲一脸高兴的笑。

大概需要拿的东西都拿到了,以后不再跟这个家有半点关系了,她起身轻快的跑去陈鼻子大儿家。

陈锄头今年十九,他媳妇十八,他们有一个孩子夏天生瘟病的时候没了,两口子都是老实巴交的人,没少被寡妇家的孩子欺负。

“幺娘……”陈锄头媳妇看陈幺娘过来,她无措的扯着衣摆喊一声,枯黄的头发都没光泽了,粗糙的手都是裂口和老茧。

“东西收拾好了吗?”陈幺娘开口问。

“好了,我给你兄长的东西收拾好了,”陈锄头媳妇忙回答。

陈幺娘抬头打量面前的房子,两间房有一间房还裂了个大缝,陈鼻子真不是人!

得了那么大一笔钱,都没想过帮衬亲儿子一把,房子裂缝成这样,人住里也不怕夜里刮风给人砸死了。

“不仅阿兄收拾东西,你也去收拾东西跟我们走。”

“冬花也走?”陈锄头背着包袱出来惊讶,两口子同时看向幺娘都是不敢相信。

“阿兄,我阿娘怎么说也当了你十几年的阿娘,她把你当成亲儿子待呢!”

“她不像你没良心的爹,宁愿疼别人的种,也看不见你的痛,阿娘这次回来,就是专门带你们去乌溪坡讨生活的。”

“乌溪坡虽然生活艰难点,至少比砸死在这里强,我们才是亲兄妹,互帮互助比外人亲不是吗?”陈幺娘打量了一下陈锄头说完。

陈锄头突的低下头眼睛灼热,手紧紧的攥着破包袱皮不说话。

陈锄头媳妇吸溜了一下鼻子,在男人的目光里进屋收拾了,穷家破当的没多少东西收拾,背着自己两件衣服出来了。

“把门弄好,免得你们走了有人进你们的家,”陈幺娘指了指门转身走了。

“锄头媳妇干啥?”寡妇站在陈鼻子边上不解道。

“干啥?你瞎啊?”花七娘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我们走,”陈幺娘没跟他们废话,四人在村民的围观里离开了青牛村。

“不是说陈鼻子的媳妇下船了吗?这下船了咋又走了?”有村民奇怪的看着远走的背影。

“嗐,捡了芝麻丢西瓜呗!他媳妇上船了十多年,给挣了多少家底回来的,你看他在家干了啥?娃娃好几岁了没良心的,”回答的人坏笑的鄙视陈鼻子。

陈鼻子面无表情的看人走远,身边的寡妇和孩子都没人敢说话。

“要我说该,昨晚他媳妇闺女回来,门都没进去就被他这宝贝疙瘩给打了,他自己总嚷嚷着说闺女不是他的种,这十多岁的丫头越长越像他,只要眼不瞎的人都不会瞎说。”

“什么不是他的种,人家那是想养李家便宜儿子,自家的种哪有别人的香,啧啧啧,你瞧,漂亮媳妇都没寡妇好,这会亲的都走了,他宝贝的这个还不知道是谁的呢!”有嫉妒陈鼻子的人不停的酸他。

“不能吧!不是说是他娃吗?”

“有什么不能的?李寡妇又不是好正经的人,没听陈鼻子闺女昨晚可嗓子骂吗?说他俩没根骚浪贱蹄子货,她一句都没敢反驳大鼻子闺女的话!”

“也是,她要真是正经人,能有五六岁的娃?天天跟陈鼻子像两口子似的过日子,她能爬陈鼻子的床,她为啥不能爬别人的床?我看呀没骂错!俩人就是小浪骚蹄子,”有人反驳嗤笑道。

“说的有可能是,”不少跟着说笑的人纷纷点头附和。

陈鼻子面色铁青,目光看议论纷纷的人恨不得叉死他们,他身边的李寡妇,更是低头红了眼眶,手紧紧的拥住孩子不敢开口辩解。

青牛村发生的闲聊一阵风散了,但是陈鼻子无形中给村里开了一个头,从此算是钉柱子上了,不少心动要上船的小媳妇们,心思被花七娘赶出家门打住了。

年纪轻轻上船挣钱养家,临老珠黄给夫君和外人挣了份家业,自己却没有落脚地被赶走,这放谁身上还敢上船?

……

下午时间过半,花七娘领陈锄头两口子来到野牛村,指着崭新的房子说道。

“以后这房子就是你们小两口的了,青牛村别再回去了,你死老子坏了船娘的规矩,你们回去了也没好日子过。”

陈锄头两口子张大嘴看房子,“不是说……说去乌溪坡吗?”

“你们以为乌溪坡那么好活的?想去乌溪坡有的是机会,”花七娘心里无语的很,他以为乌溪坡钱堆着等他们去捡呢!

“锄头,你虽然不是我生养的,但是你跟你媳妇对幺娘好过,所以我愿意带你们小两口离开青牛村,其他的,我们娘俩也不欠你们什么了,这里别告诉你死老子,不然你们没有安生的好日子过。”

“知道了阿娘,”锄头媳妇冲继婆婆感激的笑。

“你男人没有拐过来弯,但我看你是个好的冬花,但凡有一点活路都别上船,船娘能活我这么大下来的没几个,你们去收拾家吧!缺少的东西夜里悄悄的回去挑来,”花七娘说完给包袱里一兜饼子塞过去。

“谢……谢阿娘,”锄头小声道谢。

花七娘看了看两口子,“幺娘一直念着你这个兄长,我也不是恶人,大家不过是将就一起过日子,以后有什么困难了一起想办法解决。”

“嗯,”锄头媳妇用力的点点头。

花七娘转身去了自己家,院子大门虚掩着屋里没人。

陈锄头小两口抱着东西去了自己家,脸上有种做梦的感觉,新房子呢!

“当家的你掐掐我,看我是不是做梦没醒过来,”锄头媳妇激动的非让锄头掐她。

陈锄头看房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来了一句,“你给屋里拾拾,我回头就回青牛村,夜里把咱们的东西都挑来,没事就去阿娘那边帮帮忙。”

“好,”冬花笑着笑着就哭了,两口子不知道什么心情形容,霜苦的愁闷,因为新房子好了不少。

陈幺娘与她母亲分开走的,她直接回了乌溪坡,运盐的日子要到了。

“二哥?你们这是?”陈幺娘快要到乌溪坡的时候,迎面撞上泼皮怪带鱼波精背木棒。

“幺娘!”鱼波精激动的跑幺娘跟前笑。

“大哥二哥说反正没事做,正好每天背木棒去家里放着,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盐船的日子不是要……”

泼皮怪急忙上前一步,回头看身后没人他才说道,“别去了。”

“为什么?”陈幺娘问。

“小六昨天去跟孙家一群孩子玩,听他们说这次运船是饵,要钓百花寨百花夫人的,盐院的官差早早安排去了断头湾,”泼皮怪说完真心觉的他们来野牛村来对了。

“消息真吗?”陈幺娘惊讶道。

“真呢!大哥今天一早跑去断头湾,真的看到了好多陌生人,他们全都拿着尖细的铁钩子埋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