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闪烁间,两人你来我往,只闻剑刃相交的铿锵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守在门外的家丁暗道不好,两位少爷竟是在婚事前打起来了,急忙遣人去请家主来。
白父正在会客堂与前来的宾客言笑晏晏,听了家丁禀报后勃然大怒,又顾及儿子们的名声,只能强忍怒火,扯着笑容与众人暂且拜别,随后匆匆往后院而去。
他到之时,战斗已经结束了。见两人一个衣衫破碎一个嘴角带血,白父险些一口气梗死在心头。
“混账!”他手气抖抖地指着两人,“今日可是你大婚之日,你在这里闹什么劲!”
白逐年擦去嘴角的血迹,淡淡地看了眼身边默不作声的弟弟:“我亦不知弟弟发了什么疯,非要我与穆蓉退婚。”
白行川抬起头:“分明是大哥太过分,既然不爱穆蓉,为何要求娶她,还拿她做穆芙的挡箭牌!”
“父亲!”他膝行几步上前,朝父亲弯下头颅,“大哥深爱穆芙之事穆二小姐也清楚,若是强逼两人成亲,恐怕会未结亲反成仇啊!”
他还欲再说,白父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够了,我让你在外游历,不是让你去满脑子情情爱爱的!你大哥与穆二小姐的婚事众人皆知,如何能够轻易更改!”
“可是穆二小姐她——”
“没有可是!至于穆二,她嫁入我白家,就是我白家妇。”白父转眼看向白逐年,警告道:“无论你心中如何想,老夫的儿媳妇只会是穆蓉一人。”
白逐年点头:“孩儿明白。”
白行川看着两人一言一语间达成共识,手中的剑恍若万钧般沉重:“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白父冷笑:“我看你才是不可理喻!你既然不愿意出席,那就当作你没回来好了。”
姜还是老的辣,说话之间,他悍然出手,一举将白行川制住,白逐年趁机点了他的穴。
白行川只觉眼前一黑,意识不可自拔地陷入黑暗。他知晓这一闭眼,此生与穆蓉再无瓜葛,于是不甘心地伸手,想要去追寻山间的佳人。
早知道如此,当时就该带着她一起走……
正在换衣的穆蓉似有所觉,抬头望向那座熟悉的山庄。
那里给她留下的痛苦回忆太多,以至于就连接近,她都觉着周围的风带着噬人的寒气。
不过相比较前世,至少现在她多了两张牌。
一张是举世无双的美貌,一张是对她心怀恋慕的……小叔子?
“穆小姐,请、请闭上眼……”为她侍弄妆容的丫鬟压下心动,轻声说道。
穆蓉顺从地闭上眼,遮住眼中的杀意。
白逐年,她必杀之!
白父在安顿了二儿子后又回到了席上,恍若无事般与众人谈笑风生。
吉时已到,白逐年身着红衣,翻身上马,在喝彩与道喜中摇晃着往备下的院子走。
穆蓉已换上鲜红嫁衣坐在正房。
白家也没料到会遇着需要换嫁衣的情况,只能匆匆让仆妇在破裂之处绣上花纹。
本想找块红布做盖头,奈何备着的布要么颜色非正红,要么材质不比嫁衣精细。正焦急时,前来主事的白夫人手下婆子拍了板。
她给穆蓉寻了个鹅黄缎面的秀文团扇,说是仿例古礼,教她拿着遮脸。
穆蓉自然并无不可,只是婆子暗暗叫苦。
她一见穆蓉就慌了神,这样的美貌,若是不加掩饰,怕是满场的宾客都要露出丑态来。
她原本以为遮着脸总能好一些,但团扇挡在穆蓉面前,偶尔透露出的眉眼反而更令人遐想,更给她添了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之感。
婆子环视一周,只见周围的小丫头们一个个脸红耳赤,偷偷摸摸地盯着穆蓉看个不停。
她头痛地想给穆蓉换个遮脸的玩意儿,但已来不及了,吹打的喜乐已经进到院中了。
白逐年规矩地念了几首催妆诗,眼睫低垂着等穆蓉出来。
他对穆蓉的印象全来自穆芙,穆芙说虽和妹妹是双生,但妹妹性格阴郁,不受众人喜欢,在大人调笑着说和姐姐不像后,更是愤然戴上了面纱,一遮就是十年。
听着就古怪的脾性,白逐年对她并无好感。但他在弟弟面前所说的也不是假话,如果穆蓉安分守己,白逐年不介意让她获得少夫人应得的权力。
反正他真正爱的女人已经嫁作他人妇,之后陪在他身边的是谁,都没有任何区别了。
“新娘子出来了!新娘子出来了!”特意喊来凑热闹的白家庄小孩一边拍手一边喊,白逐年闻言将心中郁色藏起,重新露出一副温文尔雅的笑容来。
因为是异地而嫁,该做的哭嫁、背门环节都已做过了,穆蓉由一个穿着喜庆的丫头牵着扶进了轿中。
迎亲队伍围着白家庄主道巡游一圈后终于来到了正院前。
轿子放停,丫鬟将长长的红绸布一端交到穆蓉手里,一端交到白逐年手中。
穆蓉牵着红绸出了门,白逐年翻身下马,与她并肩而立。
穆蓉的手一下子收紧了,该死的熟悉的味道,是白逐年,真的是白逐年!
她几乎想不顾一切地扑到他身上,撕咬他的血肉,剥去他的面皮,打断他的手脚,让他回归他本该有的面目——无能的废物,阴沟的烂泥!
白逐年注意到了她的手。
宛如玉雕的葱白手指,在红绸映衬下分外白皙,此刻正不安地揉捏着绸布,看着十分可爱。
白逐年轻笑,将头贴近穆蓉,在她耳边小声道:“在场都是亲朋好友,不必紧张。”
他满意地看着小新娘僵了一下,随后耳尖慢慢红了起来。她像是羞恼了,用团扇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不肯再让他看了。
在白逐年靠近的那刻,穆蓉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前生的梦魇一下子卷土重来,连眼前都幻视出他叫着阿芙不停耸动的模样。
她差点没了理智,想要丢下绸布团扇立刻逃跑。
好在惨痛的经历锻造了她的演技与忍耐,没让她做出无谓的反抗。只是反应过来时,愤怒又燃上心头,她感觉到脸上有些发烫,是气急上头的血液。
穆蓉深吸一口气,用团扇挡住了白逐年的视线。
除非逼不得已,否则她实在不想再看白逐年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