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处,穆家管事正在焦灼地走来走去。
他原本想和周围看守的白家人问问消息,但那些白家人桀骜得很,看也不看他一眼。
眼看着金乌西下,管事心中的恼怒慢慢变成恐惧来,若是穆二小姐找不回来,他们这群护送的人难辞其咎。
连护送队中的其他人也焦躁不安起来,若非守着的白家人太多,又各个持刀摆剑,他们恐怕就要一哄而上了。
他们不安,白家人也气恼。
这群人弄丢的可是他们白家的少夫人,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如何了。若是真的发生了不忍言之事,两家别说结亲,怕不是要反目成仇。
这一切,都是这群无能的人的错!
两方之间的隐隐对峙之势越来越浓时,白行川总算带着穆蓉出现在他们面前。
“二少爷!”白家队令立马迎了上去,再不归来,这事恐怕就瞒不住了。
要知道,白家邀宴的一群宾客已等在庄上,只待黄昏之时新娘子上门。若是按原本的进程,此刻新嫁娘早该在白家提前准备的院子里重新整理妆容,漂漂亮亮地等待新郎官来接。
可现在,队令看了眼埋头在白行川怀中、嫁衣破烂还沾了不少泥土的女子,心下犹豫,不知该不该问发生了什么。
白行川看出他的疑惑,当即朗声道:“穆二小姐外出散步时,被丛林野兽追赶,险些坠落山崖,幸得护送队中胡回舟恰巧遇见,舍命相护。我到之时,穆小姐脚伤严重,不得已如此,还请诸位莫要妄言。”
不管他人信与不信,白行川总归是给出了个理由。既然连他都不在乎自己大哥头上是否有顶绿油油的帽子,众人就更加不在意了。
只是好奇的眼光还是不住往穆蓉身上瞧,想要瞧瞧这一路都蒙着盖头的新娘子究竟是何模样。
穆蓉满足他们的愿望,慢慢从白行川宽阔的胸肌里抬起头来。
江湖传闻里总是少不了美人美酒,但人们大多赞叹故事主角的豪情,再美的女人也不过是主角的点缀,像是劳什子的天下第一美人也不过是为了增加主角的牌面。
可如今他们眼前的女子,却足以让人忘记所有的繁杂纷扰,他们什么也记不得了,眼里只剩下那倾国倾城的芙蓉面。
直到美人皱眉,被白行川小心地扶着进了轿子,他们才如梦初醒般回了口气。
白行川冷厉的眼神从众人身上划过,盯得众人不敢再往轿子边瞧才收回。
白行川自觉在换亲未成之前不能败坏了穆蓉的名声,因此发乎情止乎礼,绝不做逾矩之事。只是在众人眼里,他堂堂‘静水剑’,像个仆从一般跟在美人轿边嘘寒问暖,一会儿递水一会儿擦汗,简直就差上赶着求美人怜惜了。
不过想起方才见到的美人面容,众人又觉得合理起来,只是心中难免忍不住对白行川的妒忌,就他仗着身份能和穆二小姐多说几句话!
扛轿的人不说话,在保持平稳的前提下越走越快,恨不得飞起来,将这个跟在自家小姐轿边的傻小子快快甩开。
待到进了白家备下的院子,一群人已经累得想趴下了。
白家准备的仆妇嫌弃地看了眼喘着粗气的汉子们,又惊讶地向白行川行礼,随后才打开轿帘,柔声请穆蓉下来。
一听穆蓉要下轿,刚才还歪七扭八坐着的人又人模人样站了起来,连白家的护卫也不例外。
仆妇原本还奇怪这些家伙怎生变了个模样,然而在见到走出来的穆蓉时,一切都有了答案。
白行川看着穆蓉,眼底的冷意早已化作一江春水。
“我去见大哥商量些事,你不要害怕。”他温柔低声的模样让周围人都吃惊,更令穆蓉确定了来时的想法。
这家伙,看着是座冰山,实则也逃不过爱美之心的捕获啊。
她轻轻点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只留下一阵香风,让白行川心中愈发悸动。
他不由自主地捂住心口,脚下一扭便运起轻功朝山庄飞去,他一定要说服大哥,将联姻之事交予他来。
然而当他终于找到白逐年,试探着问他既然心有所属,不如让自己来联姻时,白逐年却定定看了他几眼,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确实心悦阿芙,但如今阿芙已嫁,我若是不娶妻,难免周襄会以为我对阿芙旧情难灭,为她多添麻烦。”
白行川怔然,不可置信地问道:“难道大哥你求娶穆蓉,只是为了周全穆芙的名声?”
“不错,”白逐年坦然地点头,“穆蓉与阿芙是双生子,只有这般,才可让众人以为我喜爱的一直是穆蓉,不至于让阿芙被他人指责。”
白行川陌生地看着大哥,只感觉向来顶天立地的大哥面目如此可憎,他情不自禁大声问道:“那穆蓉呢?穆蓉怎么办?”
白逐年不以为然:“她会是白家的少夫人,我会保证她一生富贵,且绝不纳妾,这对一个普通女子来说,还有什么不满的?”
不满?当然不满!
白行川气极反笑,他这大哥碰到穆芙的事真是昏了头了!
且不说江湖众人皆知他与周襄对穆家大小姐极尽追求,娶穆蓉来掩盖无非掩耳盗铃,亦不论穆蓉仿若天仙的美貌,就算是普通女子,出嫁亦是人生大事,怎能就这样被当作掩人的幌子,任人摆布?
白行川越想越怒,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白逐年胸前的衣襟,怒吼道:“你还是我大哥吗?你还是那个我从小敬佩、仰望的大哥吗?你为了穆芙,就可以肆意践踏他人的人生了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白逐年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冷静,他用力推开白行川,冷声道:“够了!我意已决,婚事也马上就要举行,你若是再胡闹,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白行川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他一拍腰间,剑跃出匣,直直指向白逐年,“那就让我讨教讨教大哥的不客气!”
白逐年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亦缓缓拔剑,剑身寒光凛冽,映照得室内一片冰冷。
他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便让你知晓,我这大哥的‘不客气’究竟如何!”话音刚落,剑已如毒蛇般刺向白行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