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世涛一鼓作气攻下几座城池,骨子里那股天生为了杀戮而燃烧的血液时隔多年再一次沸腾。
或许,他生就为了战争而存在。多年来安逸的生活并未让他感觉舒坦,反而是日日如蚁噬骨,周身痒不可耐。
对于周文帝也好,还是眼下没做两年的新天子,他完全是看不上眼的。一直以来,他都劝父亲早点谋反,温氏称帝才好。只是父亲总是各种疑虑,犹豫不决。
前几年父亲又送了侄女进宫做太子妃,显然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稳固权势。对于父亲这种做法,温世涛暗下嗤之以鼻。
王室的恩宠是多么的不可靠,权势,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方能踏实。
自温若琳死后,温世涛好不容易劝说父亲有了谋反的想法,几个月前,刚收到父亲秘传给自己黄袍的图纸,只等父亲派人把黄袍送来,自己便会举兵造反,届时里应外合,这周朝天下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却不曾想当今天子先发制人,短短时间竟是将龙都那边的温氏一族全部收监。
对于温氏族人的死活,他温世涛是不放在心上的。若成大事者,岂可有妇人之仁。
只是缺少里应外合的配合,这战争打起来,便没有最初设想的那般容易。这些年来自己安置在龙都的探子也频频向自己汇报过,当朝天子表面上温文儒雅似是不善战事,但暗地里也培植了以浩为首的御林军,想必对于自己,也是早有提防。
不过如此也有一个好处,当朝天子给了自己一个起兵造反的理由,不然师出无名,倒是不易获取民心。
“元帅,如今我们攻下这临门已经有几日了,为何不一鼓作气,继续前行?”
说话的是长顺,他是温家军的指挥官,从年轻时便跟着温世涛南征北战,一直深得温世涛的信任。
“你以为本帅不想一日之间攻破龙都?”温世涛鼻中哼了一声,用手指点了屋中与会的将领道:“也难怪,这段日子,攻城如切菜破瓜一般轻易,倒让你们生了妄自尊大的心来。你们且不要忘了,这些城池离龙都尚远,本来镇守的兵力就是稀少,况且多少守城的将领都是本帅自己人,看见本帅打过来,自己就把先城门开了,何曾费过我们一兵一卒?”
他顿了顿又道:“本帅也知你们心思,你们的家人都留在龙都,如今也只怕也都成了阶下囚成了人质。但是本帅的亲人难道不是也在监牢里吗?若说急切,本帅只怕比你们还要更急切些!”
按照朝上惯例,为防止边关将帅谋反,一应将领的家人均不得随军,需留在都城。
温世涛平复了一下心情,方又道:“然前方便是凉城,此城尤为关键。第一,镇守凉城的将领是罗玉柱,他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儿,只怕不会那么轻易缴械投降。二则,凉城与南疆相邻,这些年来,南疆与朝上往来密切,岁岁按时进贡,而前些年南疆遇灾时,朝上又不惜余力给予钱粮救灾。这些日子,罗玉柱必然是向南疆那边请求援兵,如今还不知南疆那边的反应,我等需要静观其变。”
“元帅,都说南疆人身材矮小,便是他们派了援兵也不怕他们,只怕不堪一击。”说话的是个胖子,他也是温家军的一员,平时作战犹如疯了一般的勇猛,人称三疯子,所以温世涛便封了他为前锋,人却比较粗鲁。
温世涛也不与他计较,只是道:“打仗最重要的莫过于知己知彼,本帅素闻南疆人惯于使毒,所以便是诸国纷乱之时,也鲜有国家打南疆那边的主意。更听闻他们国家还有一种动物,名曰大象,其形之大,能有三四匹马那般高大,不知道若是用于战场上,会不会令我方将士们猝不及防。”
“那元帅您说怎么办?咱们就在这里干等着?”三疯子搓搓手,又是着急又是手足无措。
“怎么会是干等着?本帅已经派人去前方打探,若是南疆不肯出兵那是最好,若是出兵也不怕他们,只要探子打探清楚他们的作战计划,本帅自有办法对付。”温世涛的目光朝着屋内众人扫了一圈,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孔道:“你们从多年前就跟着本帅南征北战,应当知道,这世上,还没有本帅怕的东西。死,本帅尚且不怕,又何惧其他?只是此次举兵实属无奈之举,你们也知道是周家的天子先对不起本帅,本帅一家为这天龙国殚精竭虑,到了临了,他们周家却坑杀功臣,是可忍孰不可忍。但说来这究竟是我温家的事,诸位原本可以高枕无忧的过着舒坦日子,如今却又要拿命去拼,我温世涛自是不怕死,却不想因为这场战争,牺牲在座的每一个好兄弟。今天本帅也把话撂下,若是你们谁不想跟随本帅一起谋反,现在便可以出了这屋子,直接回龙城去。想必天子见到你们自愿投诚,也会放了你们家人,还你们一家团圆。”
屋里众人听了他这话顿时人声鼎沸,交头接耳。
“元帅,您这说的什么话,我们生是温家军,死也是温家军,我们早就没了本姓。温家的事,又何尝不是我们的事?”长顺率先出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顿时屋里的人纷纷喊了起来。“没错,元帅您这么说就是把我们都当成外人了!”
“我们都是温家人!”
“我们没吃过朝廷的俸禄,我们吃的都是温家的饭,我们都是温家人!”三疯子索性从椅子上站起来,冲着周围高声道:“这屋里谁要敢说自己不是温家人,老子第一个先砍了他,看谁有命回去。”
眼下的一切让温世涛感觉很是满意,他抬抬手,令屋里安静下来。
“就是因为你们都把自己当成我温家的人,所以我温世涛,也从来没有把你们当成属下,而是当成亲人一般。让你们冲出去杀敌容易,但是我温世涛,是希望等我们攻打到龙城的那一天,在座的每一个温家的人,都还好好的活着,都能等到封王封爵的那一天!
世涛这话令全屋的人顿时热血沸腾起来。他们原都是些粗人,但是封王封爵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若说即便是最初有人对于这次起兵造反心里多少有些不情愿的话,如今听了温世涛这番动之以情,许之以高官厚禄的话之后,顿时人人对这场战争生出各自的渴望来!
待屋里众人都散了,只剩下长顺还被温世涛叫住留下。
温世涛问道:“善于刺绣的人找到没有?”
长顺忙答:“倒是找了几个会针线的女人,只是这荒野之地,说是会针线,也就是能缝缝补补,给将士们补补衣服还成,要说刺绣那龙袍,着实难为了些。”
温世涛听完面色有些不悦。“父亲也是,若是那龙袍早些派人给本帅送过来,倒是免了这诸多麻烦。这龙袍刺绣起来怎么都要几个月,皆时攻下龙城,必须一鼓作气,当日登基方好,免得夜长梦多。”
长顺低头道:“也是,只是实在不成,只能到时从宫里取一套龙袍将就用了。”
温世涛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气道:“蠢材,朝权更替,怎么能用亡国君之物,甚是不吉。罢了,不管如何,先令她们去缝制,哪怕粗陋些,能应急便是。”
长顺答应一声,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别说龙袍,就算让那几个女人绣些花鸟都绣不出来,最后若是龙绣成了长虫,只怕还要更丢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