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阵前,慕珍与耶律云高坐于战马之上,遥遥相望。
「怎的,萧玠是怕我了不成?」
耶律云勒着缰绳,笑道:「竟然派你前来出城应战。」
「耶律将军可是瞧不起我?」
慕珍一手撑在马背上:「是耶律将军自己说的,再见我们便是对手。吾也很期待与耶律将军一战。」
耶律云大笑三声:「既如此,吾定当全力以赴!」
这边两人打得不分胜负,另一边斥候匆匆赶往大燕主营帐禀报:「报——东城门有大齐将领前来叫阵!」
「来的是谁?」杨熹问道。
斥候回想着那人的模样:「应当是耶律云麾下第一猛将万俟泰。」
萧玠丝毫不觉得意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杨熹倒是皱起了眉头:「这是…声东击西?」
「不止。」
萧玠掀掀眼皮,表情淡漠,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耶律云熟读兵法,必不会只浅薄地想到这一层。声东击西的背后怕是还有一出调虎离山。」
杨熹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赞同他的看法:「的确,王妃如今在南城门应战,军中能与万俟泰一较高下的唯有您一人。这样一来,若是他们集中兵力攻打西城门和北城门,只剩我们几个未必能抵挡得住。」
「他这是以身入局诱敌深入。」
萧玠摩挲着腰间的佩剑:「真是小瞧他了。」
「那王爷打算如何?」
「自然是——」
萧玠轻点着书案:「将、计、就、计。」
只听他继续娓娓道来:「东城门与南城门兵力必定不会那么足,你们且守好西城门与北城门,剩下的交给本王与卿卿即可。」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与他所想截然相反。
倒也不能这么说。
应该说,前面他想的都是对的,但是后面关于兵力的问题显然耶律云也猜到了他会这么想,于是大齐那边也来了个「将计就计」。
原本萧玠设想的是东、南城门的兵力必定不会那么足,南城门还好些,东城门却没有带多少人。
至于这个万俟泰,即便是他,也是要应付好一阵的。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回,是他轻敌了。
同样的,慕珍自然也察觉到了。
耶律云根本就是在逗她玩。
他就像是遛猫遛狗似的带着她兜圈子,根本没有使出全力。
她大概也知道耶律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耶律将军这么逗我好玩吗?」
明白了他的目的,慕珍也不欲与他多纠缠,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萧玠那边是什么情况。
「王妃这是何意?吾听不懂。」
耶律云就像是条蛇似的紧紧缠着她。
不致命,但一时半会儿也让她脱不开身。
也是足够恶心她的了。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幸好耶律云反应快,连忙往旁边一闪,躲过这支明箭。
明繁策马而来,挡在慕珍身前:「王妃,这有我顶着,你快去东城门帮王爷!」
慕珍见他孤身一人,虽有犹豫,但也深知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立马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好!你自己多加小心,我们马上就来!」
这一仗,谁都没赢。
有了慕珍的助阵,东城门的危机很快便解了。
她与萧玠也不恋战,击退万俟泰之后便调转方向,前往南城门为明繁解围。
萧玠一剑挑开耶律云刺来的枪。
耶律云笑道:「萧清鸿,这份别开生面的见面礼,不知你还喜欢吗?」
萧玠与他交手了几个来回:「是本王轻敌了。」
「难得难得,你也有败在我手下的时候。」
耶律云不由得仰天大笑。
「输了吗?我看未必。」
萧玠说得也没错。
他能出现在这儿,这场仗便没有分出胜负。
耶律云瞥了眼受伤的明繁:「若不是这小子横插一脚,现在你们大燕不知死伤有多少。」
萧玠一掌拍在他的胸口,勒紧缰绳调转马头:「撤兵!」
耶律云揉揉胸口,望向紧闭的城门,轻笑一声,看上去似是十分愉悦。
万俟泰骑马行至他的跟前:「将军,现在应该怎么办?」
「撤兵回营。」耶律云策马返回营帐。
萧玠,我这也算是勉强赢了你一回吧。
——
慕珍扶着明繁回到他的营帐,吩咐门外守着的士兵:「传军医过来。」
萧玠紧随其后而来:「他如何了?」
慕珍摇摇头:「看起来不太妙。伤口发黑,许是中了毒。」
萧玠低头沉默不语,半晌才听到他说了一句:「多谢。」
原本杨熹是安排明繁守城的,他们的本意是速战速决,谁曾想四方城门全被大齐的将领给缠住了。
若不是明繁杀出来解了南城门之危,让慕珍脱身去东城门帮忙,这场仗或许他们真的会输得死伤惨重。
明繁闻言,费力地扬起嘴角:「王爷客气,这都是末将应该做的。」
军医倒是来得很快,他先给萧玠与慕珍行了礼,随后便查看起了明繁的伤势。
「禀王爷、王妃,明小将军并未伤及心脉,伤口上的毒也并不难解,只需外敷内服几日的药,好好休养,不日便可痊愈。」
听到明繁没事,慕珍这才松了口气:「好。你先下去开药吧。」
「是,王妃。」
「大哥!」
明简猛地掀起帘子,差点和准备出去的军医撞个正着。
军医扶着药箱,没有与他多计较:「你大哥没事。」
明简毕恭毕敬地向他行了礼:「多谢师傅。」
军医点点头,赶紧为明繁开药去了。
明简抱着明繁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好一顿哭诉。
萧玠看着面前这幅兄友弟恭的画面,默默走了出去。
慕珍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也跟了上去,但是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了一句:「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耶律云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那我自然也是要回礼的。」
萧玠眺望着远方:「左右我也不是什么君子。」
慕珍也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好。」
两人一时无话。
萧玠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卿卿,我忽然有些想皇兄了。」
许是看到了明家两兄弟相处的场景,让他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
只不过……
萧玠低头苦笑一声:「可他从没有信任过我。」
疼爱是真的,猜忌也是真的。
身在皇家,太多无奈。
慕珍默默握住他的手,什么都没说,无声给予他力量。
一入宫门深似海,最是无情帝王家。
幸而前路漫漫,我们都在彼此身边。
清鸿,你还有我,我永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