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华一拍胸脯,
“你说的事我必须放心上,股权协议早在一个月之前就签完了,赶在合并之前我让财务把款打过去了,”
陈卫东听见钱已经付了,这回他安心了。棉纺厂这边两千多人的人心他必须拢住,这是他以后的资本。自这以后陈卫东就养起了病,印染厂也开始从省会往白岩市迁移。
说着简单,这可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设备的拆卸,转移,新厂房的修建和后续的物流体系与工人安置都需要庞大的资金和时间。可是这些事不归陈卫东操心。
反倒是这阵子铁家有了一件大事,前一阵子棉纺社区贴出通告,让社区内集体所有制房屋产权的住户购买产权。意思就是让住公家房子的把产权买了,棉纺社区这边要进行整体拆迁。
这可是一件大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以前都羡慕住楼房的,这回自己也有希望住进楼房了。但这买产权的费用可真是不少。
但是铁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因为铁家的房子是自己的,不存在产权问题。这两天郑向丽天天往铁家跑,鼓捣着铁成想办法把他们娘俩的名字加在铁成家的户口本上。
说白了就是让铁成和杨慧离婚。杨慧和铁成早就没有了什么感情,一直是碍于这个年代的关系凑合在一起。再说杨慧现在也和从前不一样,他儿子是棉纺厂的副厂长,
这个关系让铁成在棉纺社区里很有脸面,他从前做梦也想不到,小时候鼻涕拉瞎,成天惹是生非的那个继子会当上大领导。但是郑向丽不这么想,
他问铁成,你觉得你有脸面,你这脸面是人家主动给你的吗?以后能指望上人家嘛?你有动不了那一天谁给你养老送终?指望陈卫东行吗?
铁成想来想去也是这么个理,但是他不好意思张嘴。说句心里话,这些年铁家还过得去,甚至比其他棉纺社区的人家还强些,
这里主要是因为杨慧母子有独立的经济能力,多多少少能贴补给他们一点,最起码人家买来的米面和蔬菜没有分的那么细。这冷不丁的和人家说要离,有点过意不去。
但是陈卫东不这么想,时间差不多了,马上就要九十年代了。当下离婚的女人不再像以前那样被人说三道四了,母亲的的顾虑理论上不存在了。
他和母亲谈了好几次,最终母亲同意离婚,离开这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家。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
“卫东,离开铁家咱们去哪住?去你的小洋楼吗?”
陈卫东坐在慈母的身边,
“妈,房子咱们有都是,局里给我分下来的房子也下来了,在辉南路,三楼,三室一厅的。你想住哪咱就住哪。这是暂时的,以后咱们还会有自己的大别墅和庄园。”
杨慧都没听说过这个词,
“别墅我知道,庄园是不是和农场是一个意思?”
陈卫东憋不住笑,他也不想和母亲说那么多,以后他就知道了,
“妈,不只是房子咱们有都是,连铁家的房子都是咱们的。在他家受这么多年委屈,不能就这么走了。离婚的事我给你尽快办,该讨的债也得算一算了。”
因为两方面都有相同的意愿,杨慧和铁成离婚的事马上办完了。但是户口本加郑向丽母子这件事让铁家打翻了天,铁力和铁春梅两家人全部参战,
他们都知道铁家房子要拆迁的事,这里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因为铁家这房子有铁老太一份。铁成想要无缘无故的加上郑向丽母子的名字,那不是等于他们以后继承的要少一份吗?
那个年代都不算富裕,房产的归属可了不得。陈卫东一边指挥着人往外面车上搬东西,一边看着铁家的战争。
按着陈卫东的想法,铁家所有东西都不要了,他在辉南街那套房子里已经买了全套新的。可是母亲守旧,用惯了的老物件非要带走。
铁家人打出了狗脑袋,甚至开始动手。在院子门口,郝胜利和陈卫东蹲在墙根底下抽烟,郝胜利忧心忡忡,
“卫东,咱们这次是不是玩的太大了。整个棉纺新区一期建设完全由咱们盛荣垫资?那得多少钱?人家要是不给钱怎么办?”
陈卫东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烟雾,
“小姑父,哦,不能这么叫了。我妈已经离婚了,我今天开始我就叫你胜利哥。”
郝胜利点点头,在他心里面陈卫东早就不是什么晚辈了。是老板,是领导者。陈卫东拿起一个树枝在地上画,
“胜利哥,账没有你那么算的。咱们第一次和政府打交道,很正常。你去和他们签一份补充协议,完全垫资这种事不可能,要分梯次的结款,
也就是说咱们干到工程的三分之一要结一次款,三分之二一次,然后就是尾款。还有一点,国家整了个什么新玩意,叫建筑监理,今年刚实行的,
签补充协议的时候要把这一点加进去,结款必须和建筑监理验收同时完成,别整的最后结尾款时候再和咱们耍什么花样。第一期咱们需要先往里面扔多少钱?”
郝胜利听到这个问题就一皱眉
“第一批结款之前咱们得往里垫资最少五百万。”
陈卫东一屁股坐在地上,
“啥玩意?多少钱?咋这么多呀?”
郝胜利把烟头重重的摔在地上,
“擦,你就知道把这件事接下来,你也没好好算算帐。现在房屋建筑成本最低是三百块一平,咱们盖的是解困房,六十平一套,一栋是二十七套,咱们一期要盖三十栋,你自己算呗。
再说了,这些钱咱们不能可钉可卯的预备,建筑上的事突发状况太多,需要留有余地。”
陈卫东又点燃了一根烟,这个钱数可把他吓着了。盛荣公司自从成立至今是一直赚钱的,但是公司账面也就是几十万。再加上前阵子和棉纺厂合伙把国字头中原建设买下来后,
现在家底已经所剩无几了。陈卫东挠着下巴想办法,这要是三十万五十万的倒可以想想办法,这可是五百万。这要是卖五百万的金砖铁定让人抓住,再说时间也来不及。
那该怎么办呢?陈卫东闹心巴拉的来回走着,铁家院子里还在打架,院子里有人喊了一句,
“什么破玩意,还当古董呢?”
陈卫东一拍手,
“对呀,古董啊,咋把这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