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不要碰我！让方筱染来，我要见她，她为什么躲着我，方家一个个的都不敢见我，是怕我吗？今天如果见不到她，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方筱染才到房门外，就听到屋里传来闻香的嘶吼声。
接着，便是一阵乒里乓啷的声音。
方筱染脚步一顿，指尖轻轻搭在雕花门框上，忽听得屋内瓷器碎裂的脆响，她垂眸瞥见一片飞溅到门边的青瓷碎片，上头还沾着半片茶叶。
“好大的火气！”她抬脚跨过门槛时，声音冰寒。
这声音一出，闻香立即愣住，忙不迭的将手里才举起来的花瓶放下，扭头先是看了眼方筱染，然后双腿一曲，竟直挺挺的跪倒在了方筱染面前。
她这落差实在太大，让跟随而来的侍女都是一怔。
“郡主，您就救救奴家吧，不然奴家真的活不下去了……”闻香一边抹泪，一边恳求，哪里还有方才那嚣张跋扈的样。
对此人，方筱染并不了解，也没有太多好感。
见她这副样子，不觉皱眉，“你不是好好的吗？为何还要向我求救？”
“不好，奴家一点都不好，四姑娘想弄死奴家，如果不是奴家跑得快，现在早就归西了，她一向不喜欢奴家，也不想让奴家跟夫君在一起，尤其是刘姨娘去世后，她把责任全部都推到我头上，还说要让我死。”
一说起这个，闻香就忿忿不平。
恨不得啐几口唾沫。
方筱染漫不经心的走进去，屏退了左右，然后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闻香，冷道：“你的事我不感兴趣，也没有理由帮你，从哪来，回哪去，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反正奴家贱命一条，死了便死了，若您不肯救奴家，那奴家只能吊死在侯府大门口，让所有人都来看看，你们方家，你宁安郡主是如何欺负人的！”
听闻这话，方筱染却不以为然的轻笑道：“那你去吊死好了，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逼我去死？”闻香震惊的瞪着方筱染，眼里满是委屈。
对于方筱染，她实在无可奈何。
方筱染轻笑道：“我有逼你吗？不是你自己非要来滋事，你不会以为我是软柿子，能随意拿捏吧？”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方家发生的事我可都是有所耳闻的，不单单是方家，就连周家也……”
“既然知道，那还不快走，我可没有耐心。”方筱染提高了嗓音，带着几分威胁之语，说完她便起身，不想在此浪费时间，可闻香突然跪着挪到她面前，紧紧抱住她的腿，哀求道：“好妹妹，救救嫂嫂吧，好歹我肚子里怀的也是你们方家的血脉。”
“方家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区区血脉你觉得我会在意？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如果在跟我颠三倒四，我可不会再浪费时间了。”
方筱染眯起眼睛，语气中透着几分威胁之意。
她知道闻香不会平白无故来找她，所谓的求救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就闻香这状态，哪里像是被人追杀的样子。
或许方云瑶确实想要她的命，但她现在依旧安然无恙，显然有自保的法子。
“奴家……”闻香扭动着身子，似有难言之隐，方筱染漠然道：“有话快说。”
“奴家知晓方怀德的秘密。”
“我没兴趣。”
“他，他暗中帮端王招兵买马！”
“就凭他，能招几个人？端王怕是根本就不知道他这号人的存在，无非就是下面的人用他而已。”
端王本就伺机而动，这算不得秘密，何况不只是端王，其他人也一样，现在本就是最为纷乱之时，若是在这时能安耐得住，怕是也没有野心了。
倒是这方怀德多半是被人坑骗，以为能共谋大事，实则，他根本上不得台面。
“我还知道一点，关乎救下世子那人的身份。”闻香继续开口，这一次她神色坚定，似乎对自己要说的话很有信心。
不过方筱染也确实有了几分兴趣，她微微颔首，淡淡道：“继续。”
见她动心，闻香立马凑近，眼巴巴的说：“那人就是方家的五姑娘，柳家现在的千金，柳如烟。”
“哦。”方筱染立即脸色一沉，随手扒拉开闻香就要走，见状，闻香赶紧上前拽住她，“她自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那位师父，听闻那人来自北疆。”
这话让方筱染不觉皱眉，看向闻香时眼中露出几分异色，“这种事你为何知晓？”
“因为……”闻香突然嗤笑一声，猛地扯开衣襟，露出锁骨下一道狰狞的暗红纹路，形如毒蝎，她指甲掐进那图案里，渗出丝丝血迹，接着她的眼中涌现出一片猩红，全身也被血气覆盖。
“血蛊……”
方筱染见状，欲避开，可闻香离她极近，立即鬼魅般疾冲而来，眼中尽显癫狂与狠绝，她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嘶吼，染着蔻丹的指尖暴涨三寸，竟透出森森骨刺，直取她咽喉。
仅是电光火石间，他们已经连续交锋多次，方筱染反应迅速，却依旧还是被其划伤了的脖子，留下三道血痕。
瞬息间，方筱染敲碎茶杯，瓷片如刃，方筱染指间寒光乍现！
她反手将碎瓷划向闻香腕间命门，却见对方不避不闪，竟朝着瓷片迎来。
闻香已经彻底沦为血蛊操控下来的傀儡，根本不知疼痛，也不知疲倦，只会一味的攻击。
与她拉锯下去毫无意义，方筱染纵身一跳，直接自房间跃出，落在院中，闻香立即追出，这时，方筱染手腕一转，十几只白色的蛊灵从她指尖落下，不约而同的攻向闻香。
既是血蛊，还需用蛊来应对，跟这样的傀儡交手毫无意义。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我的蛊灵厉害，还是你的血蛊更胜一筹！
方筱染全力操控蛊灵，趁着闻香靠近的时机，猛然钻进其身体，接着，两种蛊在闻香体内交织冲撞，使得闻香立即止步，最终发出绝望的惨叫，“杀了我……”
这是她清醒时说的唯一一句话，和方才求救时的她判若两人。
血蛊与蛊灵不同，一旦入体，便无法拔出，彻底融入血液，直到身躯死亡，这种蛊相当毒辣，没有人能在血蛊下存活超过半年，看闻香这情况，多半已是将死之人。
她的身体早已被血蛊侵蚀殆尽，能残留意识，也是因为尚有利用价值。
交手间，方筱染也发觉，对方似乎对她有所了解，此番并不是为了取她性命而来，倒像是想跟她比一比蛊术。
这个北疆之人，柳如烟的师父，到底是谁？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救，救我……”闻香依旧在惨叫，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充血，所有毛孔都流淌出了猩红的鲜血，现在的她完全就是一个血人，样子狰狞又可怕。
或许，起初她是真的想向方筱染求救，奈何这求救的一环也早已遭人算计。
方筱染长出一口气，微微叹息，“如你所愿。”
话音一落，她指尖微动，一道寒芒扫过，银针直入闻香心口，一阵刺痛袭来，可闻香却露出几分释然感，她的身体缓缓倒在地上，望着蓝天白云，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我躲过了方云瑶的追杀，却没能躲过他的算计，方怀德比谁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