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样,纪书雅正上着班呢,下午三点,厂里的广播,突然响起,发出呲啦啦的声音。
纪书雅他们感觉有些疑惑。
马春梅捂着耳朵说:“这厂里也搞什么呀?”
林静安也捂着耳朵,身子还侧着,“谁知道呢,可能又有啥要通知的呗。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了,这大喇叭多久没用了呲啦啦的。”
马春梅笑着说:“好些年头了,要不,你跟你爸反映反映,换个新的。”
林静安瘪瘪嘴,“才不要呢,我要说了,他肯定数落我一顿。”
大家都说说笑笑的,广播里的声音响起,传遍厂里的每一个角落,“本台,今天,下,下午四点钟,有,呲呲呲,请注意,呲~”
大家都捂着耳朵,林静安嫌弃的说着,“什么嘛?
这说的是啥啊?
还有这喇叭关键时刻也不顶用啊。”
“就是,就是。”
喇叭一直响着,听了几遍后,大家才听清楚,四点,有重要的广播。
林静安一脸好奇的说着,“这到底什么事啊,弄得这么神秘,还四点钟,现在讲不是一样吗?”
“谁知道呢?”
广播里的内容把大家的心都勾起来了,纷纷在议论着,这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纪书雅的心也被勾了起来,看这架势,这件事应该不小。
她思绪放空,正在想着那场梦,想探究一下,她梦里知道这件事不?
眉头紧锁着,这时间有些远了,她感觉那场梦越来越模糊了,实在想不到后,她也不为难自己了。
视线回来后,她看着林静安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还有一丝担忧,她问道,“怎么了?”
林静安吐了一口气,“呼,吓死我了。
我刚刚喊你两声,你都没反应,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纪书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一下脸,“我刚刚在想做的梦,有些入迷了,所以,害你担心了。”
林静安摆了一下手,“嗐,没事,你人没事就好了。
你昨天做梦了?”
纪书雅摇摇头,“没有,时间有些久了,不太能想得起来了,刚刚脑子里突然冒出来想它的想法了。”
“哦,梦都是假的,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呗,多简单的事啊!
想多了,容易给自己增添烦恼。”
纪书雅扯了一下嘴角,“嗯,你说的对,不纠结了。”她不知道自己梦里发生的是真实的,这样说也对。
办公室的几人都在期待着四点的到来,他们都特别好奇,这么正式,是又出什么事了。
到了四点时,广播又突然的想起,“1976年9月呲~,我们伟,呲~”
“伟什么呀,这破喇叭,真坏事,一到关键时刻咋就这个样子。”
喇叭里继续传出,“的领袖呲呲呲~逝世。”
大家没有听清楚是谁,又听了一遍,办公室的几人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相信。
广播还在继续,大家听了一阵悲痛。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厂里也安静了下来,大家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怎么会?
许多人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悲哀,痛哭了起来。
林静安往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这破嘴,瞎说个什么。
纪书雅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抽一抽的,她怎么会没想到是这件事呢。
她当时跟沈景砚说过一个伟人去世,怎么没想到是他呢。
泪流不止,为什么梦里她不知道呢,明明她记得有很多知青都痛哭了起来,她……
就是知道也无济于事……
今年对大家来说是个沉重的一年,一月份,我们最敬爱的那个伟人永远离开了我们,九月份大家失去了主心骨……
下班后,大家眼睛都是红着的,有不少人走着还用袖子抹着眼泪。
纪书雅走到厂门口的时候,沈景砚还没有来,她在门口等了一会,才看到他的身影。
看着他带着悲痛,眼眶还红着,纪书雅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情绪,又失控了,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感觉现在大家都情绪都在失控边缘,但凡提到,想起,或者看着周围人哭了起来,都会跟着。
本来她看到厂里走出了一些整理好情绪的人,但听到有人在失声痛哭,整理好情绪的几人也跟着失声哭了起来。
纪书雅走到沈景砚跟前,直接坐在了后座子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沈景砚看她坐好后,直接骑着车子回家了。
两人回到家后,家里人也沉浸在悲痛之中了,老爷子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
整个眼眶都是红的,还带着血丝。
晚饭,大家都没什么胃口吃的。
九月十八日,这天,沈老爷天不亮就起来了,胸口别着白花,手臂上带着黑纱,赶去参加追悼。
其他人还如往常一样上班,只不过,上班的路上,遇到了不少胸口别着白花,手臂上带着黑纱,急冲冲的赶去参加追悼的人。
下午,追悼大会通过广播,电视传向全国……
纪书雅他们正上着班,被通知,肃立默哀三分钟,此时厂里的鸣笛也响了起来。
结束后,大家又痛哭了起来。
林静安眼睛都哭肿了,一抽一抽的,还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可把大家吓得不得了。
江河赶紧给她顺顺气,她脸都憋青了。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沈老爷子还没有回来,大家都有点着急了,怕他出了什么事。
沈景行在巷子口跑了几回,还是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他心里慌的不得了,急的手心里都冒着冷汗。
天渐渐的都黑了起来,一大家子急的不得了,都出来看看,正准备到处找人呢。
就看到了沈老爷子的身影,大家瞬间松了口气。
真让他们找人,这也不好找的,他们也不知道老爷子走到了哪,从哪条路回来的。
大家纷纷走上前去接着他,沈智诚扶着沈老爷子道,“爸,没事吧?”
沈老爷子摆摆手,声音沙哑的说着,“没事。”
他的嗓音很难听,应该是伤心过度,哭的太多了的原因。
沈景行在另一边扶着,“爷爷,你怎么回来那么晚啊?”
“在那帮忙了,有不少参加追悼的人,伤心过度,直接昏厥了。”
“嗯,咱们回家吧。”
没有再继续这一个话题了,只要一提,大家的眼泪不自觉的往外冒。
尽管大家再伤心难过,但生活还得继续……
天越来越冷,今年的第一场雪下了。
安安没有见过雪,好奇的不得了,伸着小手,硬着身子,拉也拉不动,非要去外面抓雪花。
纪书雅板着脸看着她,声音有些严厉,“沈昭华,不能出去,冷。”
安安看着妈妈板着脸,瘪着小嘴,瞬间泪汪汪的。
纪书雅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一脸的无奈,这丫头简直是个小人精。
一大声说她,她就瘪着嘴,眼泪都快掉了下来,跟怎么了她似的。
弄得她都不敢说了,她看着一旁偷笑的沈景砚,白了他一眼,“沈景砚,管管你闺女。”
沈景砚脸上的笑顿时止住了,他蹲下身子,抱起在地上站着的安安,“来,安安,爸爸抱。”
安安小嘴嘟着,指着外面,就是一副想去外面玩耍的模样。
沈景砚温和的跟她说着,但安安就是不听,从沈景砚腿上撅着屁股,小胳膊小腿蹬着要下去。
别看人小,力气还真的不小呢。
沈景砚差点没抱住她。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大家都在屋里烤着火,火炉上烤着红薯跟土豆。
吃完一个烤红薯的沈景行,看了一眼自家侄女,又看了眼外面,他站起身子,走到门口,蹲在地上抓了一把雪,拿回了屋里。
他团吧团吧,拿在手里,看着睁着大眼睛的不舍得眨一下的安安,他把自己团吧的雪,放进了安安的手里。
安安被冰的小手猛的往回缩了下,又试探的伸着小手,想要去摸摸。
把沈老爷子逗的哈哈大笑。
围在火炉旁边,沈景行手里的雪开始化了,雪水往下滴着。
王音看了沈景行一眼,“等会雪化了,你准备弄得满屋子都是水啊!”
沈景行听了瞄准门外,一下扔了好远。
安安看了,甜甜的小脸上露出两个小梨涡,还奶呼呼的喊着,“麻,麻。”两只小脚还在地上乱跺着。
架着她胳膊的沈景砚笑着说:“我闺女真有劲。”
她话刚说完,安安就探着身子往前走,手指着外面。
“干吗呀,闺女。”
安安看看外面又看看沈景行,指着外面,“嗯,粑。”
纪书雅拿了一个烤好的红薯吃着,嘴上说着,“你闺女,想拿雪玩,然后跟景行一样,再扔出去。”
沈景行没有看懂,听了嫂子的话,他揉了揉红彤彤的手,跑门口抓了一把雪,拿回来给了安安。
安安摸了下,还是有些怕凉,两个脚跺着,指着门外,脸上带着一脸急色。
沈景行瞄准门外,一扔,安安咧着小嘴嘻嘻笑出了声。
弄得沈景行一脸好奇,“咦,还真是这样欸。”
正在吃烤红薯,脸上弄得有抹黑的纪书雅轻笑了下,她生的,她能不知道,这丫头憋着啥。
沈景砚扭头看着纪书雅脸上有一抹黑,他伸出一只手来准备给她擦一下。
纪书雅看到眼前的手,身子往后了一点,眼神带着疑惑。
脸上有灰。”
纪书雅听了愣了下,看着自己双手脏了,她把脸伸了上去,让沈景砚给她擦了擦。
沈景砚的大手放在她的脸颊上,她感觉猛的一冰,太凉了。
看着他单手搂着闺女的腰,她把剥好的红薯,放在了他嘴边。
沈景砚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笑,咬了一口热乎的烤红薯,嚼了下,说着,“很甜。”脸上挂着笑。
“嗯,冬天的红薯最甜了,就是容易放坏。”
沈景砚:……
王音听了脸上挂着姨母笑。
沈景行这一来一回的为了哄自己侄女,手发热,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疼。
他咧着嘴,把手放在自己腿下面,安安睁着大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沈景行以为她还要来,“不来了,不来了,你放过叔叔吧,叔叔的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安安没听明白,歪着头,小手放在嘴里。
纪书雅笑笑,洗个手,把安安抱了过去。
安安一只手放在纪书雅的胳膊上,眨么着大眼睛,嘟着嘴,“麻。”然后指着沈景行。
“嗯,那是叔叔,叔叔哄安安玩。”
纪书雅不厌其烦的跟她说着话,多跟孩子说说话,有助于她早点学会说话。
现在她只会含糊不清的喊人。
第二天,又要上班了,纪书雅早早的从被窝里爬起来,起来的时候,外面的天才刚要亮。
现在安安在家,她也不能跟景砚一起住在他学校附近了,两人每天要起早去,晚上回来特别晚。
现在中午两人都不回去吃饭了,本来沈景砚要跟她送饭的,她一想,还是算了。
晚上他哄闺女也挺累的,白天再给她送饭,净是折腾他了。
就跟着马春梅在食堂里吃着。
虽然她特别的不喜欢在食堂里吃,天天水煮白菜,但想着一天就这么一顿也是能忍忍的。
吃完饭后,纪书雅刚回到办公室,林静安就上来了,挽着她的胳膊轻声的说着,“书雅,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什么啊?”
“我刚刚看到柳月红跟一个男的抱了起来。”
纪书雅瞪大了双眼,“什么情况,柳月红不是跟她们车间的主任有关系吗?
这咋又冒出来一个。”
林静安摇摇头,“不知道,我现在也想不明白了,她们的关系简直是太乱了。”
“嗯嗯,太乱了。”
“我刚刚听到那男的说什么,要不是我你能有现在的一切,你的都是我给你的。
剩下的我就没有听到了,他们说的声音太小了。
但我感觉柳月红好像不想跟他有什么关系,脸上还带着嫌弃。”
这没头没尾的真吊人胃口,“谁知道呢,我现在特别好奇那男的是谁?”
这时,去了趟厕所回来的马春梅说着,“你们再说什么呢。”
林静安就把刚刚跟说的,又跟马春梅说了一遍。
马春梅点了下头,“哦,你们再说这事啊!
这事我知道一些。”
“马姐快说说,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