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千殇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一双桃花眼里再也没有了平日的温润，尽数换上了冷漠。
“在此之前……本王从未想过，会是你。”
叶昭希只是瞥了他一眼，漠然道：
“那只能说明，你很愚蠢。”
她毫无兴致地说道：“以及，你不必来这一套，哀家也没兴趣同你说这些废话，如果你现在想杀我，你可以试试，你杀不杀得了我。”
袖中藏着毒药，屋外藏着杀手，只要他敢动手，必定也会埋骨于此。
南宫千殇闭了闭眼，沉声道：
“你自然有自己的手段，本王知道，本王暂时杀不了你。”
“但是……”
“本王一定会赢你。”
“赢我？”叶昭希轻笑一声。
江文瑾的死她早有预谋，东都的豪商被她收揽的收揽，胁迫的胁迫，尽数收为己用。朝堂除却那冥顽不灵的几人之外，其余都被她的势力渗透。她培养出来的杀手，实力媲美于南宫明烛的影煞。就算是在平民百姓中，支持她的人也不在少数……
他一个光风霁月的君子，拿什么来赢她这样不择手段的小人？
南宫千殇转身，头也不回，寒声道：
“拭目以待。”
——
梧州。
刺史府。
檐角若隐若现，树木影影绰绰，随风摇曳，宛如鬼魅般舞动，零星的灯火难以穿透这浓重的夜色。
南宫晚晴推开房门，见月流云薅着自己的头发，眉头紧蹙，翻看着一本又一本的账册。
自从上次意见不合之后，南宫晚晴还是选择了妥协，听从月流云和裴铎的意见，不抛弃那些梧州的百姓和士兵。
可这也导致，梧州的处境越发艰难。
虽然月流云面上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平静，但南宫晚晴也知道，她扛下的压力有多大。
人言可畏，毒品上瘾的百姓们并不理解她的所作所为，反而口诛笔伐。
边境战况持久，明枪暗箭，都与梧州息息相关。
大郢各地人人自危，除却皖城肯借粮之外，都自顾不暇。
……一桩桩一件件，若是旁人，或许早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南宫晚晴凝视着她，神色复杂，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才走近她，开口说了这几日难得的一个好消息：
“宣州那边来信了，白月光已经研制出了能治疗瘟疫的草药，只需要恰当地控制，不大面积传播就无碍。”
月流云抬眸，放下手里的账册，点头道：
“那就好。”
南宫晚晴坐在她对面，想了想，而后沉声说道：“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月流云问道：“什么？”
南宫晚晴回答道：“攻打宣州的主力军，应当是以呼乞将军为首的，而梧州这边的主将……是慕容锦亲自出征。”
月流云思忖：“……倒也不奇怪。”
南宫晚晴面露沉色，继续补充道：
“以及风宁传来消息，说……慕容锦想见你。”
这回月流云倒是觉得十分诧异，狐疑道：
“慕容锦……想见我？”
南宫晚晴点了点头。
随即，月流云就果断地拒绝道：
“就说没空，不约。”
从她上次忽悠泉州刺史和梧州刺史来看，这种先提出邀约的人，总是心怀鬼胎，有利可图，且大概率有把握可以拿捏对方。
她不想冒这个险。
……也觉得没必要。
毕竟再聊也聊不出什么花来。
大郢现在乱成这样，慕容锦又是一个有野心的主，要说“议和”，那无疑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要说“不议和”，那就更没有什么好聊的。
南宫晚晴赞同的点了点头：
“是吧，我也觉得。”
月流云补充道：“不过……如果她有诚意，愿意单枪匹马来梧州同我商榷，我也不是不讲武德的人。”
南宫晚晴托着下巴想道：
“不能吧。我觉得那厮鬼着呢，哪有这么傻。”
那倒也是。
月流云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放下手中的账册。
此时，窗户被乍起的风吹得吱呀乱响，几本书被“哗啦啦——”赫然翻开几页。
外头突然传来低哑而又暗沉的轰鸣声，似是在云端传来无尽而又不甘心的怒吼。
南宫晚晴起身去关窗。
却见天象诡异，星辰陨落，残月被乌云吞噬，湮没于黑暗之中，雷声暗沉，却既无雨势，也无闪电。
“这是怎么了……”她低声呢喃道。
月流云见她迟迟未动，狐疑地走到窗边，仰头望去，见到了这番怪异的景象。
半晌，一切又不仅恢复了正常，还天光大开，万里无云，那抹残月比平日里更加皎洁。
只有星辰完全消失。
就好似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南宫晚晴疑惑道：“你说……这会不会预示着什么？”
“谁知道呢，”月流云终究还是将窗关上了，叹道，“……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用科学来形容了，偶尔相信相信天象，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我不太会看这个，这东西凌朝眠应该很擅长。”
南宫晚晴点头：
“好像是的。”
“不过……也就看看，图个心安，毕竟……我们也不会因此而停下脚步。”
相信天象，就跟去寺庙里求神拜佛是一个道理。
夜已深了，窗外的声响归于宁静，关上窗后，月流云以极快的速度回到原来的位置，重新翻开账册。
幽幽灯光下，少女身形瘦削，眼窝底下是化之不去的乌青，紧蹙着眉头。
南宫晚晴忍不住问道：
“……你又有多久没休息了？”
“记不清，”月流云抬眸，冲她微微一笑，“……反正也睡不着，等我核对完……”
话还未说完，就被南宫晚晴打断：“……睡不着？”
她走到月流云跟前，双手捧起她的脸颊，无奈道：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鬼见了都要说一声‘见鬼了’。”
月流云被她捏着脸，还有些呆愣，讪讪一笑，含糊不清了说了句：“没有吧？”
南宫晚晴笃定地说道：“有。”
她转而勾唇轻笑了下，手缓缓松开：“你要是睡不着，可以找我帮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