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青年竟蹙了蹙眉,信以为真道:“……你真成婚了?”
秋霜晚:“……”
南宫晚晴:“……”
月流云点头:“真的。”
这个可是她为数不多没撒谎的话了,信一下有益于身心健康。
此时,令人更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青年竟扬眉又向前走了一步,整理了下自己的臂缚,傲然而又轻佻地笑道:
“那又如何?”
“……老子本来就是土匪,不在乎这些,别人的妻子又如何,抢来便是!”
月流云:“……”
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
南宫晚晴:“……”
这是赶上年度大戏了。
秋霜晚:“……”
哥们你太猛了,抢人妻可还行。
众土匪却是百无禁忌,直呼自己老大真牛。他们本来就是土匪,那些礼节、道德啥的都是狗屁,还是自己痛快来得实在,就得这么干!
月流云扶额道:“公子,你方才不是说,你不会为难女人的吗?”
“老子没有为难你,”青年皱眉,理直气壮地解释道,“……老子是在追求你,你看不出来吗?”
月流云:“……”
你觉得我能看出来吗?
这是追求吗?这不是明抢吗?
好在月流云早就经历过太多荒唐的场面,心里早就已经百毒不侵,冷静地说道:
“公子,我虽然入朝为官,但好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受不得这样的羞辱。”
闻言,青年倒是微微怔愣了下,神色竟不似方才那般强硬,稍显松动。
月流云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不放过任何一个细枝末节。
她思忖片刻,便下定了决心,继续道:
“……但我愿意和公子合作。”
秋霜晚和南宫晚晴向月流云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却见其神色平静,不像是在开玩笑。
月流云早已经有所考量。
这个人虽然离谱了些,但和她想象中穷凶极恶、毫无底线、烧杀抢虐的恶匪不同,在泉州境内,能召集这么多人,甚至将手伸到东都,可见其是有一定的本事和势力范围。
天下已经乱了,泉州的境况又到了这种地步,刺史昏庸荒淫,又和朝廷脱离了关系,有很大概率是想在窝里独自称王。
楚时清和夏若至所率的大军是为了对战赤禺,若要分出心神来收服泉、梧二州,恐怕力不从心,守国门才是最最要紧之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正是用人之际。
倒不如就暂且加入他的阵营,就像当初她潜入启明将军府一样。
月流云心中盘算着,眸中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
……若真的开始合作,到时候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青年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她为何会突然道出合作。
求娶、抢人,这些对于一个男子来说,到底是占据了主导地位,但合作不同,合作是相互平等且互利共赢。
他也不是愚笨之人,也不会贸然做出损害自己利益、引狼入室的行为。
月流云知道她贸然出言提出合作,定会让他心生疑虑。
于是,她便又道:“……眼下的情形是我受制于公子,提出合作的确有些异想天开,可公子若是想试图掌控我,我也并未是那种愿意屈服之人。”
“只是……负和对我们都没有任何益处,零和也并非我们所求。”
“为了让公子信服,我愿意退让一步。”
青年似乎是被勾起了兴趣,那直勾勾的目光像极了猛兽注视着猎物的眼神。
他问道:“怎么退让?”
这个时候万不能躲闪,月流云顶着压力,抬眸回望着他,道:
“言语再怎么说得天花乱坠,倒不如行动来得实在,在公子完全信任我之前,我会向公子展示我的诚意和价值。”
“倘若公子不满意,自然可以杀了我,又或是将我交给柳泽音。”
青年眉梢一挑。
“杀了我”三个字说得如此云淡风轻,这姑娘虽然看着柔弱,骨子里是个倔的。
若是真的玉石俱焚,那便是她所说的负和。
不是他不愿,而是并不划算。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会做。
她的确受制于他。
更何况,他也的确来了兴致,想要看看……这位敢于下梧州的女状元,能给他带来什么诚意和价值。
——
宜州。
庭院内布置简单,绿荫环绕,一角种着几棵老槐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树下铺着一块青石板,上面摆放着一套石桌石凳,设有一桌低奢的宴席。
周寂笑脸相迎,将凉州刺史请入院内。
凉州刺史显得惶惶不安,一直低着头,躬起身子,不敢直视柳泽音和他身边的尹允。
……即使知晓凉州势弱,此行很大概率是鸿门宴,他也没有任何拒绝的可能性。
柳泽音作了个请的手势,道:“大人请座。”
“不敢当不敢当。”凉州刺史连忙恭敬地拱了拱手,颤颤巍巍地坐下。
周寂在一旁侍奉,为几人斟酒。
尹允摇着扇子,将酒杯递到凉州刺史眼前,道:“听闻凉州酒醇香甘冽,是乃当世佳品,其中以此‘仙人悦’为首。我等也算是借花献佛了,还望大人体谅。”
“哪里哪里,先生和大人有心了。”凉州刺史连忙接过酒来。
柳泽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我本是个武夫,粗人一个,如今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大人可知,您此番前来,我等是有事要同您相商。”
凉州刺史咽了口唾沫,心中早就知道是关于何事,如今却依然感觉到屈辱又无可奈何,只得卑躬屈膝道:
“洗耳恭听。”
柳泽音轻笑道:“先生不必紧张,宜州城左临皖城,右接凉州,柳某只是一介武夫,阴差阳错成了这宜州的掌事人,自然要向两位大人多多请教。”
“只是……皖城的城主大人似乎瞧不上柳某,不屑于应柳某的约,到底还是大人您宽厚,愿意来柳某这里做客。”
凉州刺史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言外之意,后背冷汗涔涔。
面上客套,实则威胁溢于言表。
凉州刺史用力挤出一个笑容来,颤巍巍道:“荣……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