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色的药水倒出,味道有些刺鼻。
草庐跪坐在两人中间,左手搓着右手手心的药水,眉头微微蹙起,纠结要先给谁上药。
静之扭回头看他,好心情的笑了一下,“都说了,不动就不怎么会痛,你先给阿九擦呗,刚刚掉下来的速度太快,他垫在最底下,受伤比我严重。”
草庐不置可否,点了下头,“好像是。”
朱九的后腰处不仅有成片的紫红挫伤,还有一大片淤青,看着颇为唬人。
静之的腰上,除了几个像是被蚊子叮了的红色小包,就没其他伤口了。
“你真受伤了?”草庐疑惑。
静之迎着朱九看过来的目光,干笑一声,“他硬要垫底,我不让,在空中抱着他翻腾720°后,倒霉的扭了腰。”
“扭了腰后,他掉你草屋外头的草垛子旁了,我挂草屋旁的歪脖树上了。”
草庐有些无语,伸出干净的手指,挑起她背部的一点布料,仔细研究那些暗红色的小包,蹙眉问:
“难不成树上有虫子,怎会到处都有小小的红印子?”
朱九突然转过去脸,对着墙。
一股热气从胸口一路窜到脑门,红晕从脸颊一直晕到薄薄的耳廓上。
绝对不能说。
说了的话,静之连同他,肯定会被这个保守的老头臭骂一顿。
却没想到,他闭嘴了。
另一个不怎么会撒谎的当事人憋不住几秒,就老老实实交代了。
“我,我……我们没洞房,就是亲一下。”
草庐温和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
“啪”的一声,朱九的后腰中了一掌。
他腰一沉,胸膛却猛的弹起,脚趾紧紧扣住,背后的疼痛让他青筋暴起。
“草庐兄……”
看到静之担忧的目光看过来,草庐咬牙憋出一句解释:“不大力揉,药力进不去。”
静之松口气,又趴回去。
朱九却是冷汗直流。
草庐次次都往他腰部最青紫酸痛的地方按。
朱九痛得眼前阵阵发黑。
奈何心上人就在身边,就算痛死,他也绝不会吭出一声。
朱九背上的衣服随着他推拿的动作,后心口被冷汗浸湿了一片,衣摆也越撩越开。
撩到一定程度,三条细细的爪印瞬间映入草庐的眼帘。
他的脸垮得不行,嘴角下拉到极限。
草庐突然俯低身子,侧过头,一口咬在静之肩头。
她啊了一声,扭头委屈道:
“咬我干嘛?我都受伤了。”
草庐冷着脸小声逼问:“真没……洞房?”
他回来三个月,心情一直郁郁寡欢。
他们两个,就如此风流快活吗?
静之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有些犹豫,“我,那个……这个……”
“没,就是……他亲我,我挠他……”
“没,没那个。”
草庐额头青筋一阵鼓胀,瞪大的双眼其实凝视着那三条爪印,脸色难看得可以。
就算他并未拥有过一个女人,也知道如果不是玩得太过,静之是不会轻易挠朱九的。
而且,她的后腰上有这么多痕迹,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两眼一黑的人换成草庐。
中间的人许久未有动作,静之跟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手弯里。
朱九没了法子,只能扭回脸跟草庐说说好话。
“你走以后,我跟她吵了一架。”
“那天过后,她就生病了,因为你,昏睡了三天三夜不愿醒过来。”
“是我说错话,伤了她的心,所以这才决定变卖家产,带她来找你。”
“一楼客厅外的那个水滑梯,是她平时最爱玩的东西,太大了带不走,我就稍稍带她玩了一下。”
“我俩一时开心,便闹得有些过了。”
“不过你放心,我有分寸,没……对她……”
静之没听完就开始撇嘴。
“什么叫有分寸,要不是我极力挣扎,我看你就要唔唔唔!”
静之瞪大眼看着突然伸手过来捂住自己嘴的朱九,一顿呜呜乱叫。
朱九朝中间扬扬下巴,示意她看一眼。
静之僵住,梗着脖子缓慢扭头,草庐那张黑如墨的脸登时进入她的视线范围。
静之咽了口唾沫,小小力揪了揪草庐的衣角,“阿正,我,我主动跟他分房睡,你别生气。”
朱九咬着唇,皱眉说:“那你自己一个人睡,草庐兄也不许进去!”
草庐不说话,抿着嘴,一根食指轻轻点一下静之腰窝上的红印子,有些用力的搓了搓。
静之腰上的肌肉一绷,抽筋的肌肉猛的一揪,更痛了。
她却完全不敢叫出声,只能包着两坨眼泪,委委屈屈点头,“自己睡就自己睡。”
反正她有大抱枕。
草庐面无表情朝她伸出手,“我知道有样东西,你一定会带。”
“阿九的抱枕交出来。”
静之无所谓的表情瞬间皲裂。
“阿正~~我~腰~痛~~”
她开始耍赖撒娇。
草庐紧抿着嘴,表情没有一丝动摇。
“我真的腰痛。”
在他面前,她好像失去了坚强,一点疼痛,都想要他帮忙呼呼才会好。
草庐长叹一声,凑近她耳朵旁说:
“以前总觉得有一天我会回来这里,所以不去争不去抢。”
“我跟他的性格,其实很像,静之,我也会吃醋的。”
“你以我的形象,帮我做一个差不多样式的抱枕,这才是绝对的公平。”
静之愣住几秒,突然咧开嘴,“你的形象在我这儿最深刻的,除了那只小奶狗,就是那一晚淋了雨,刚吹完头发的你。”
“你是要小奶狗,还是头发爆炸的阿正抱枕啊?”
她红润的唇珠突然被草庐恨恨的咬了一口。
草庐抵着她的额头,恨不得把她拉起来,揍得她屁股开花。
“没有其他选项吗?”他问。
当初会幻化成小狗,不过是为了降低Gigi的戒心罢了。
静之只是笑。
朱九嘴角欲勾未勾,怕草庐气死,他强忍着笑意,轻咳一声建议道:
“要不……就小奶狗吧,我还未曾见过。”
“吹完头发的吧。”草庐瞪他一眼,转头对静之说。
他偏不如朱九的愿,爆炸头就爆炸头,他也想要人形的自己陪她过夜。
静之笑得一抖一抖的,突然扭头朝他说一句,“开玩笑的啦!”
“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幕,是那晚下大雨,你被Gigi赶出来,又不肯进我家,只能盘腿坐在花圃上的你。”
“剑摆在膝盖上,背上还背着斗笠,浑身湿透了,都不知道往头上戴一下斗笠。”
“看看我家,又看看Gigi家,彷徨的样子呆呆的,又有些可爱。”
“那时候我还吃醋Gigi亲了你,可是看你那副保守又可爱的模样,心里就有再大的气,都散尽了。”
草庐:“我……那时我没想到她会突然亲上来,对不起,我……”
静之趴着朝他轻轻晃动一下头,“没事,小奶狗嘛,我也喜欢的。”
“看到了就想抱抱,亲亲,顺一顺毛,很正常的。”
听她这么说,草庐又纠结上了。
淋雨的他,她喜欢,可以考虑。
可是小奶狗的话,她说看到了就想亲亲抱抱诶……
草庐心里的天平渐渐向小奶狗倾斜。
面上却是不显。
“嗯……待会我再跟你说要做什么。”
静之摊摊手,“不急,反正来了我就没打算走了。”
“唐朝诶,历史书上的盛唐,能看一眼这个时代,我觉得挺幸运的。”
草庐浅笑一下,摸了摸她的头。
借着聊天的时候,草庐轻中带着点力道,给她揉着腰。
温润滑嫩的触感,从指腹间传来,他的耳朵悄然红了一片,声线却依旧沉稳。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优缺点,我这里生活无趣,无甚娱乐设施,我还怕你不习惯呢。”
静之被他说得仿佛忘记疼痛,转着尾指的戒指,一脸兴奋的说:“不怕不怕,等我好一点了,我就把阿九搞来的东西分你看看。”
“咱们三个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零食,一起喝酒,光想象一下就有趣得很!”
“这个朝代的任何东西,对我和阿九都是新鲜的,不会无趣的,到时候你给我俩当向导呀?”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草庐看得心跳漏了一拍,随即赶紧躲着视线,低头给她揉腰,边说:
“我性子也挺无趣,平日里外出,不是看风水,就是捉妖驱鬼,集市偶尔会去,若是你俩不嫌弃,三天后就有一场庙会,咱们可一同去看看。”
“好啊好啊!”
她兴奋得一个仰身,刚要坐起,抻到背后,身子一僵,又躺了回去。
“这两天我还是老实点吧。”
朱九无声笑了,草庐则是无奈叹息,把她背后的衣服撩下来拉好,轻轻给她和朱九盖上薄被,站起身子说:
“你们两个休息一下,我去安排饭菜。”
静之:“早饭还是午饭?”
草庐脚步一顿,扭头说:
“晚饭,按照你们那儿的时间来说,现在应当是……”他走到窗边,看了看屋外的日头,接着说:“下午四点。”
他走出去前,静之突然问了一嘴。
“如今是谁当政?”
草庐面色有些复杂,停了几秒,才低声回答道:
“武皇,武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