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两日,姜培风身上的酸痛缓解了许多。
这天进入了惠州地界,看天色他们再怎么赶路也到不了驿站了。
前方有一破败村屋,看样子早已无人居住,一行人便打算在此将就一夜。
大盛国富民强,这一路走来姜培风观赏沿途风物,都是一派祥和宁静之象,还没有看到过无人居住的废屋。
众人下马,她望向远处,将黑未黑之际可见树林掩映中还有几座屋子,但也都是无人的样子。
目之所及的农田一片荒芜......
朱勇看她神色,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前年惠州遭了旱灾,去年又遭了虫灾,这里的村民活不下去,都走了。”
姜培风黯然,农民都是靠天吃饭的。
“那本地州府没有帮助救济他们吗?”
朱勇苦笑一声,“难民太多,州府也无能为力啊。”
“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州府一开始在城中施粥,闻讯而至的难民越来越多,城中四处可见。有的人因没有领到粥就去抢劫富户,闹了好一阵。最后逼得州府出兵,抓了几个乱党砍头示众才平息风波。”
有一年轻小伙在他们身后说道,语气中不乏轻蔑。
姜培风转头看去,她对这个小伙子有印象。他长得很清秀,穿的衣服料子也比别人要好。在一众糙汉子里十分醒目。
“这是毛晨。”朱勇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起雾了,郡主进屋吧。”
姓毛?镖局老板好像就姓毛。
姜培风瞬间明白,朱勇这是带着少爷出来刷业绩了。但看他们之间的氛围,关系似乎不太好。
镖局的人带了足够的干粮,味道一般,将就将就也能吃。
在大家啃干粮的时候,一股烤肉的香味从院子里飘了进来。
走出去一看,是毛晨生了火堆在烤兔肉。
兔肉还没有烤熟,正滋滋啦啦地往火堆上滴着血水和油脂。
“刚才在外面小路上看到一只野兔,顺手就抓了。”毛晨看到他们出来,得意地扬了下头,又邀功似地看向姜培风,“这是烤给郡主吃的。郡主金贵,吃干粮也太怠慢了。”
朱勇脸色大变,上去就把火堆给踹散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上来帮忙,三两下就把火全都踩灭。
毛晨大怒,一张清秀的脸满是戾气,冲上去就把朱勇推开,喝问道:“你干什么?”
另一名唤田正豪的镖师连忙拦住他,劝道:“三爷,这附近仍有流民。不可随意生火。明天一早还要赶路,早些休息吧。”
毛晨不服,“就算有流民又如何?咱们有刀有剑,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们?”
朱勇平静地道:“咱们走镖的,出门在外讲究一个‘和’字。最好不要轻易招惹是非。”
“哼,”毛晨冷笑道,“说得好听,还不就是胆小怕死么。我看你干脆不要再走镖了,这趟回去直接当账房先生好了。”
朱勇不欲和他争执。转身进了屋。
毛晨见他不理会自己,大觉失了面子,嗤笑道:“我爹让我跟着你学走镖,不知道有什么可学的。难不成让我跟你学怎么做一只乌龟?”
田正豪继续好声劝道:“三爷,别说了。朱镖头走镖经验丰富,他行事自有道理。你就听他的吧。”
毛晨瞪他一眼,把兔肉往地上一扔,大步走出了院子。
有人去追有人默然,田正豪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转身看到姜培风,立马赔笑道:“郡主见笑了,这是我家三少爷。小孩子脾气又犯了,他一会儿自己会回来的。郡主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咱们就得起。”
田正豪为人圆滑,这一路上很多杂事都是他在处理,大约是镖队里润滑剂的存在。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姜培风也没有多说什么。
镖队的人在角落里用干草为她们铺出了一片床铺,姜培风和阿苹相倚着睡下。
睡到半夜,姜培风忽然惊醒。
有刀剑声。
身边是空的,姜培风吓得心跳加速,起身一看,发现阿苹偷偷躲在门边往外看。
阿苹听到干草的声音,回头对她做了个噤声动作。
姜培风轻手轻脚来到她身边,只见月光下,两队人正打在一起。她们只能分辨出朱勇的身影,其他的不知道谁是谁。
阿苹极小声道:“郡主放心,如果他们冲进来,我定会拼死护你周全。”
她这次出行带了剑,此时已经握在手中。
姜培风心中一暖,“我不需要你拼死,你得好好活着。这些人是不是就是他们说的流民?”
“有可能。”
“他们功夫这么好?竟然能和镖师打得有来有回。”
阿苹也觉得奇怪,“是啊。”
这些人身手都极好,渐渐地竟占了上风。
“去屋里看看。”忽然有人大喝一声。
立时便有两人向屋里奔来,阿苹躲在暗处,待一人走近唰地一剑刺出,正中来人心窝。
那人哼也未哼一声就倒地不起。可同时另一人也冲了进来,阿苹立刻与他缠斗在一起。
“快进来,这里果然有两个娘们儿。”那人大喊了一声。
“流民们”顿时便如打了鸡血,纷纷朝屋里跑来。
“郡主快走。”阿苹剑法精妙,占着上风,但如果敌人变多她就不一定挡得住了。
那人被阿苹刺了几剑又痛又恨,叫得更大声了,“快来,还是个郡主。”
姜培风心下大急,出门的时候为了防身,她在靴子里藏了一把匕首,此时连忙抽将出来。这把匕首和匪徒们手上的大刀长剑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大敌当前,她不打算扔下阿苹当逃兵。
玛德,拼了。
正当她准备放手一搏时,忽然看到天空一亮,数枚信号烟花在漆黑的天空中炸开。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涌入了小院。
“快跑,是官兵。”有人大喊了一句。
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官兵的战斗力和镖师们又不在一个量级,几乎是顷刻间流民们就都被制服了。
姜培风仿佛看到一个沙堆瞬间倒塌的过程。
流民们被制服,官兵们举着火把把院子团团围住。
一个高大威武的人大步走了进来,竟是李岩。
姜培风望着他英俊的面容出现在火光中,真以为自己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