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剑在一旁打趣:
“斯年兄如今可是脱胎换骨。去年落榜,他还与我们纵酒高歌,说什么功名如浮云。如今倒好,连我邀他竞马吃酒都推说没空。“
左斯年耳根微红,正欲辩解,忽听一阵清朗笑声传来。
“诸位都到了?”郝歌笑容温和,身着淡蓝色长衫,腰间悬一块青玉,如清风明月般令人倍感亲切。
“今日春光正好,在下在忘机亭备了薄酒,请诸位一叙。”他手中纸扇指向池中六角亭。
与枫渡山湖心亭不同,忘机亭建在池心,却无石道,虽然窄小,却是异常精致。
去到忘机亭,需乘小舟前往。
众人登舟时,左斯年不动声色地扶了李安棋一把。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迅速收回了手。
要是往日,他定当没脸没皮地握住不松手,而后胆大调笑一番。
现在,他只是眼眸闪躲看了李安棋一眼,假装无事发生。
亭中已摆好席面,四角燃着檀香,清烟袅袅。
郝歌作为主人,举杯道:“今日之宴,实为斯年而设。春闱在即,我等密友当为他壮行。”
左斯年跟着众人举杯:“郝兄厚爱,斯年心领了。只是科举在即,今日酒浅尝即可,不便多饮。待科考结束,定与诸位不醉不归!”
蒲剑微微瞪大眼睛,揶揄道:“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左斯年竟会拒酒!”
郝歌眼中含笑,闪过赞许之色。
“记得你总是高呼‘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只想迎娶美妾,快活一日算一日。”
“即便你没考取功名,作为相府嫡子,迟早也是引荐入仕。”
“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变得这么认真?”
亭中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左斯年身上。
左斯年沉默片刻,目光不经意地瞥向李安棋,又迅速收回。
“人总会变的。”他轻声道,“或许是读了些圣贤书,明白了些道理。又或许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遇到了值得改变的人。”
蒲剑饶有兴致:“什么值得改变的人,是你心仪的那名美妾吗?”
李安棋正低头品酒,闻言手指微微一颤,酒水险些洒出。
她抬眼时,正对上左斯年迅速移开的目光,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左斯年脸色有些难堪。
他心仪的美妾,如今已经成了骁王侧妃,与他再无可能。
除非……皇命。
想到这里,左斯年空缺的心忽然多了一丝希望。
郝歌和苏柳瑶是知道左斯年几分心思的,只是未明说。
苏柳瑶轻轻咳了两声,矫揉戳一下蒲剑的肩膀:“你真是越长大越皮,什么话都敢说。”
蒲剑脸颊陡然一红,羞赧挠了挠后脑勺,端起酒杯:“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我自罚一杯!”
说罢,蒲剑一饮而尽。
郝歌依旧带着浅笑,看李安棋和左斯年的目光闪过一丝深邃。
作为骁王的幕僚,他知道的远比其他人多得多。
对于他看着长大的左斯年,他有必要提醒一句。
“斯年,你从小那般洒脱,如今也不必钻牛角尖,该放手时,必须放手。”郝歌声音不卑不亢,温和却霸道。
左斯年听出言外之意,怔怔看着郝歌,呆滞半晌。
忽然,他大大咧咧一笑,开玩笑般回应:“郝兄不知,人有时候不钻牛角尖,你都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
郝歌脸色陡然变得严肃,温声开口,“听劝。”
左斯年也收起笑意,无畏对上郝歌的眼眸,“听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