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绪挑眉一笑,“秦王因太子受伤,已是强弩之末。只需再轻轻踩上一脚,便可叫他永无翻身之地。”
他看向宋昭月,提醒道:“月儿,你忘了,我曾将云贵人的那些腌臜事,命人透给了魏王。”
“魏王心机深沉,定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绝佳机会。”
“还有太子,他虽失了一目,也将失了储君之位。但破船还有三千钉。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
“他不会放过秦王的。”
宋昭月恍然大悟,随即又想到魏王:“那……魏王呢?”
“殿下又将如何应对?”
裴明绪轻轻点了点宋昭月挺翘的鼻尖,带着几分宠溺。
“放心,你家夫君自有妙计,届时坐收渔翁之利。”
“殿下,想是借刀杀人?”宋昭月问道。
裴明绪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届时,你便知晓了。”
宋昭月一时语塞,嗔怪地睨了裴明绪一眼。
这人,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偏又在此刻卖起了关子!
她正打算软语相求,央着裴明绪继续说下去,却听得床榻那边传来动静。
“娘、父王,不乖,不睡觉,说话。”声音里满是控诉与不满。
抬眼望去,只见小胖子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坐在榻上,气鼓鼓地嘟着小嘴。
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正“啪啪”地拍打着身下的锦被。
一副“你们再不来睡觉,我就要生气”的模样,煞是可爱。
宋昭月见状,心头那点好奇心瞬间烟消云散,只余下满腔的母爱柔情。
她忙柔声哄道:“珩儿乖,娘亲和父王这就来睡。”
说着,便轻轻拉了拉裴明绪的衣袖,示意他一同起身。
裴明绪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顺从地随着宋昭月一同走向床榻。
珩儿见父王、母妃终于“听话”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脑袋微微扬起,奶声奶气地夸赞道:“乖。”
裴明绪被儿子这小大人般的模样逗乐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颊。
“你个小家伙,竟敢说你父王乖?”
“父王没珩儿乖!”珩儿灵活地躲开裴明绪的手,大声抗议。
宋昭月赶忙搂住他的小身子,笑着应和:“是,是,是,我们珩儿最乖了!”
宋昭月和裴明绪在珩儿两侧躺下,将他护在中间。
珩儿左顾右盼,先是瞧了瞧宋昭月,又转头望了望裴明绪。
然后,伸出两只小胖手,一手攥住宋昭月的手指,一手牢牢抓住裴明绪的衣袖。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不一会儿便又沉沉睡去。
宋昭月和裴明绪看着儿子可爱的睡颜,不由得相视一笑。
这静谧的夜,一家三口同榻而眠,一方小小的天地温馨而安宁。
与听松院的温馨恬静截然不同,苍梧院内此刻却是气氛低沉压抑。
伺候的侍女太监们个个噤若寒蝉,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触怒了主子。
书房内,裴明瑞越想越气,猛地举起榻上的黄花梨小木几,双目赤红,便要狠狠砸下。
“殿下息怒!”
一旁的张贤见状,顾不得许多,急忙出声阻止。
“殿下三思!此处乃是行宫,不比府里,人多眼杂,稍有风吹草动,便会传得沸沸扬扬。”
他急急劝道,语气焦灼:“这院子里的一应陈设皆有定数,若是损毁,难免落人口实!”
“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万一有人借题发挥,说您心怀怨愤,借物泄愤,只怕……”
张贤顿了顿,见裴明瑞动作稍缓,却还不肯放下手中木几,只得下一剂狠药。
“只怕传到陛下耳中,于您更为为不利!”
裴明瑞高举着小木几的手臂,微微颤抖。
他咬紧牙关,面色扭曲,狰狞可怖。
胸中似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最终,那满腔的怒火,化作一声不甘的低吼。
他恨恨地将小木几放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张贤见裴明瑞终是听进了劝,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
他知道,今日之事,自家殿下受了莫大的委屈。
在太子营帐前,众目睽睽之下,跪地请罪两个多时辰,颜面尽失。
好不容易回了行宫,又被陛下不留情面地怒斥一番,还被赶回院中禁足。
可眼下,绝非意气用事之时。
张贤上前一步,躬身劝道:“殿下,如今咱们的当务之急,不是置气,而是该想想如何渡过眼前的难关。”
他斟酌着言辞,小心翼翼地开口,“娘娘如今……禁足宫中,怕是也无力为您向陛下求情。”
“咱们,得另想他法,度过眼前的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