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宋昭月微微一怔。
她没想到裴明绪会突然这般问。
留在京城?
还是回燕北?
宋昭月眨了眨眼,这有什么好选择的。
“殿下,自然是你在哪,我和珩儿便在哪!”
裴明绪瞧见她眼里的真诚与依恋,心头一片柔软。他微微俯首,在她额上落下轻柔一吻。
温热的触感稍纵即逝,却让宋昭月感受到了他的珍爱。
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感慨:“父皇有意在太子伤好前便废太子!”
宋昭月猛地抬眸,双眼圆睁,满是震惊。
“什么?!”她惊呼出声,随即担心吵到珩儿,连忙压低声音,“殿下,你怎的不早些告诉我!”
她娇嗔地瞪了裴明绪一眼。
这般要紧的消息,他竟然现在才说!不过这景熙帝心真够硬的!
太子伤未好,便废太子,也不担心太子得知后抗不住,伤势加重!
裴明绪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低笑出声,眉眼间尽是温柔。
“这也不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消息,无须急在一时。今日圣旨立你为王妃才是大事。”
他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宋昭月的鼻尖,眼底满是宠溺。
“再者,眼下我无意去争那储君之位。”
宋昭月闻言,愈发不解,“为何?”
眼下,剩下皇子中,裴明绪最有实力,为何不争?
裴明绪看着她,眸光深邃,“月儿,你可曾想过,父皇为何会那般宠爱秦王?”
“又为何会留秦王在京,不令其就藩,任由他在朝中与太子分庭抗礼?难道只因为他是长子?”
宋昭月一怔。
这些,她倒是从未细想过这问题。
如今被裴明绪这般一问,她才觉察出其中似乎另有深意。
她顺着裴明绪的话,细细思索起来。
片刻后,宋昭月试探着说道:“是为了……牵制太子?”
“维持朝中局势的平衡?”
“聪明。”裴明绪赞许一笑,“父皇御极数十载,从登基之初的步步为营,到大权独揽,每一步都走得艰辛不易。”
“他老人家年岁渐高,可太子却正值壮年,如旭日初升。”
“你想,父皇又怎会允许自己好不容易收回的皇权,再度……旁落他人之手?”
“即便那人是亲生儿子,亦不行!”
宋昭月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微微发寒。
帝王心术,果真深不可测!
太子和秦王,不过是景熙帝手中的两枚棋子,用来彼此制衡,以确保皇权牢牢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可怜太子和秦王,还自以为是,斗得你死我活,却不知正中景熙帝下怀。
裴明绪眸色渐深,接着道:“如今太子已废,储君之位空悬。”
“但太子同胞弟弟安王,其左手已废,绝无问鼎太子之位的机会。”
“剩下的,便是秦王、魏王、楚王,还有我了。”
“楚王……”裴明绪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不说他不学无术,但也强不到哪里去。”
“好在他有一颗赤子之心,平日里虽憨傻了些,但父皇对他,倒是比旁人多了几分包容。”
“只是这包容里,却并无多少慈父之心。”
宋昭月静静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皇室的亲情,果然这般淡薄。只是希望将来裴明绪不会如此......
“至于魏王……”裴明绪眉头微微蹙起,面上露出一丝疑惑,“父皇对他,似乎有些奇怪。”
“表面上,似乎颇为宠爱,时常赏赐。但实际上,给予他的权势瞪,却远不如秦王那般。”
“我总觉得,父皇对魏王,似乎……另有打算,但绝不会让他当太子。父皇有些防着他。”
宋昭月微微颔首。
这景熙帝当真是圣心难测!
“那秦王呢?”她忍不住问道。
“秦王……”裴明绪冷笑一声,“他更不用说了。”
“太子此番受伤,与他脱不了干系。即便父皇不追究,朝臣和宗亲那边,也过不去。”
“更何况……”
裴明绪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父皇压根儿就没有立他为太子的意思。”
“否则,今日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那般对他。”
闻言,宋昭月心中一凛。
今日景熙帝对秦王的态度,十足冷漠。那般态度,确实不像是对下一任储君该有的。
这般细细分析下来,这太子之位岂不将是裴明绪的?!
想到这,宋昭月不禁开口:“殿下,如此看来,殿下争太子之位,便如探囊取物!”
“那殿下,为何不愿争太子之位?”
裴明绪摇了摇头,“月儿,你不明白。”
“这太子之位,从来都不是能‘争’来的。”
“父皇乾纲独断,江山社稷尽在其掌控之中。这储君之位,只有父皇愿意予之,方有机会坐上。”
“若是强求,纵使机关算尽,只会适得其反。”
他微微垂首,下巴轻蹭宋昭月乌发,“更何况,父皇虽已年至花甲,然身子骨健朗,保养得宜,圣寿绵长。”
“且想想,父皇这般日渐年迈的帝王,怎会忍受一个分他权柄的继承人在侧?”
“即便这位继承人是他千挑万选、最为满意的,亦是难以避免。”
裴明绪叹息一声:“父皇的本能,会让他去猜疑,去打压这个继承人。”
“所以说,这太子之位,坐上去难,坐稳更难。”
“能力不足,父皇会嫌弃,会失望,太子便是例证。”
“能力出众,父皇又会心生忌惮,猜疑打压,以防其羽翼丰满,威胁到自己的皇权。”
宋昭月听得心惊肉跳。她原本以为,以裴明绪的才干和谋略,此番这太子之位唾手可得。
却不曾想,这其中还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这太子之位竟如此凶险。
这太子之位,眼下瞧着,着实有些烫手了。
她不禁有些担忧,抬眸看向裴明绪,“殿下,那……您有何打算?”
“毕竟,方才细细算来,你的机会……似乎最大。”
裴明绪自信一笑,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精光。
“自然是要尽快将秦王、魏王等,彻底压下去,叫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至于太子之位,若是父皇有意立我,我便以匈奴未灭,边疆不稳为由,向父皇请辞。”
“殿下英明!”宋昭月眼睛一亮,这的确是个好理由。
裴明绪笑着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继续道:“待我率燕北军,彻底荡平匈奴,打通西域商路。燕北和燕北军便再无后顾之忧。”
“届时,我再携灭匈奴之功还朝。“
“进可攻,退可守。”
”这太子之位,便是囊中之物,十拿九稳!”
宋昭月听罢,连连颔首,“殿下英明!”
“只是……”
她话锋一转,黛眉微蹙,又问道:“殿下,您打算如何对付秦王和魏王?”
“他们二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