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地牢,终年不见天日。
黄灵茹蜷缩在角落里,形容枯槁,早已不复往日明艳。
粗布麻衣裹在身上,污迹斑斑,隐隐散发着霉味。
一头乌发,曾经顺滑如瀑,如今却蓬乱成一团,遮住了大半张脸,仅露出尖尖的下巴,和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她被囚禁于此,不知日月,仿佛已被世人遗忘。
送饭侍卫的脚步声在幽长通道中回响,打破长久死寂。
待牢门“嘎吱”开启,那侍卫竟破天荒端来一碗饭菜,瞧着相较往日,略显丰盛,碗中竟还有之前从未见过的肉。
黄灵茹麻木抬手接过,没有丝毫喜悦,只是呆滞地盯着碗里的食物。
“今日府里大喜,宋侧妃娘娘昨夜诞下麟儿,是府里的大喜事,故而今日加餐。”
侍卫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牢门“哐当”一声关上,又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死寂。
宋昭月…麟儿…
这两个词语如同尖刀,狠狠刺入黄灵茹的心脏。
碗里的肉,让她觉得恶心。
她颤抖着手,几乎要将碗打翻在地。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恨意瞬间涌上心头,灼烧她的五脏六腑。
“燕王……好你个燕王!”
黄灵茹咬牙切齿,牙缝中挤出字句,满心怨愤。
拿她当作挡箭牌,来护着宋昭月那个贱人!
如今,宋昭月诞下长子,母凭子贵,风光无限,而她却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似蝼蚁般苟延残喘,慢慢腐朽、凋零。
黄灵茹狠狠咬着下唇,齿尖嵌入肉里,直至血腥弥漫舌尖,才稍稍缓过神来。
“你不得好死!”她压低嗓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吼,眼中满是怨毒,仿若淬毒利箭。
可到底忌惮,不敢将“燕王”二字喊出,怕惹来更多祸端。
不!
她绝不这样认命!
望舒舍内,静谧祥和,淡淡药香与初生婴儿特有的奶香交织在一起。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为其镀上一层暖黄光晕,映照着宋昭月那略显苍白却难掩国色的面庞,仿若春日枝头被朝露润泽的娇花,透着楚楚动人的韵致。
裴明绪一袭锦袍,压低身子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目光温柔如水。
小小的婴孩睡得正香,粉嫩的小脸蛋,长长的睫毛,偶尔还会咂咂小嘴,可爱至极。
宋昭月侧卧着,目光一刻也离不开孩子,眼中满是慈爱。
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孩子肉嘟嘟的小脸蛋。
“殿下,您瞧,孩子生得真好看。”
裴明绪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依本王看,这眉眼、这模样,是像你多些。”
宋昭月闻言,嘴角先是微微一勾,旋即笑意再也藏不住,眼里满是得意之色。
别的不说,她对她这张脸向来满是自信。
只是宝宝可是个男孩子,如今瞧着粉雕玉琢、可爱非常,恰似玉娃娃下凡。
但若是长大了还像她,这男生女相,将来岂不会有些不妥?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儿孙自有儿孙福。
孩子往后长啥模样,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对孩子将来长相的担忧很快散去,宋昭月想起一件更为重要的事。
“殿下,你说,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裴明绪温声道,“这孩子身为长子,按例父皇定会赐下御名,彰显天恩。不过,在那之前,咱们也可为他先取个小名。”
宋昭月轻垂双眸,长睫扇动,略作思忖。
“殿下,要不就叫壮壮吧,您瞧他出生时那结实劲儿,哭声都比旁的孩子响亮,透着股精气神,叫壮壮正合适。”
裴明绪剑眉微微一蹙,神色间有几分踌躇犹豫,斟酌着言辞道:“这名字,虽说贴切,可总归……是不是稍显普通了些?”
“不如叫珩儿吧,珩之一字,寓意美玉,望他往后品性高洁,如美玉无瑕,才德兼备。”
宋昭月瞧着裴明绪脱口而出的模样,心中了然。
他定是在心底细细琢磨许久,这才寻得如此合意之名。
“珩儿,果真是个好名字。”
她轻轻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满是笑意。
裴明绪将孩子缓缓放置于宋昭月身旁,让母子二人贴得更近,以便她能将孩子模样瞧得更真切。
“珩儿,往后可要乖乖听你母妃的话,莫要淘气。”那语气,仿若裹了蜜,满是宠溺。
继而,他抬眸,目光诚挚坚定,望向宋昭月,郑重其事道:“今后,我会护着你们母子周全。”
宋昭月心头一暖,轻轻搂着孩子,感受着怀中那小小身躯传来的柔软与温暖,仿若抱住了世间所有美好。
“殿下,谢谢你。”
裴明绪伸出手,握住她的柔荑,十指紧密相扣。
“你我之间,何需言谢。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责无旁贷。”
他俯身贴近,双唇轻落,在宋昭月光洁额头上印下深情一吻,仿若封存这温情时刻。
“你且好好休息,我这便去同人商议明日洗三的事宜,定要办得风风光光,让珩儿讨个好彩头。”
宋昭月乖巧地点点头,目光追随着他离去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消失在门扉之后,才收回视线。
她低头凝视怀中孩子,眼中柔情似水,满是温柔,轻声呢喃,“珩儿,我是你娘亲,往后余生,定护你平安喜乐。”
裴明绪甫一出望舒舍,迎面便撞见福顺匆匆而来,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
秋日寒凉,竟能让他热出汗来,想是有要事。
福顺躬身行礼,语速略快,带着一丝急促。
“殿下。”
裴明绪停住脚步,眉梢微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福顺不敢怠慢,连忙道:“宁华居刚闹了起来,王妃娘娘想见殿下,说是……有要事相商。”
裴明绪心中疑惑,刘氏此刻寻他,所为何事?
莫非刘氏又要生什么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