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引火上阴山,雨夜带刀不带伞。
话说回来,周不劳还是第一次在当下的时刻,踏入祁山之中。
魂戒第二道禁忌已然用去,再次踏入祁山并不会重复解开,第三道禁忌却是在金丹期修为了。
祁山位于观山阁之后,却与烛阴山的山脉接壤,因此两山景象相近,都是了无生息之地。
烛阴山乃是烛阴龙神陨之地,残魂聚集了不少的雷火灵元,祁山也是如此,越往里边走那雷元和火元便愈是浓郁。
林木并不葱茏,大多是些扭曲怪异的丛林和草木,枝干吸附了许多雷元,在渐小的雨中串出丝丝紫黑裂纹,星星点点的火光时隐时现。
眼前的灵元甚至接近雾状,就周遭的水汽团团聚拢起来,周不劳上次见到如此浓郁的灵元,还是在秀灵山的灵湖上,这般纯粹浓郁的灵元就,连元魂都在难以自抑的接近它。
潮域之诡也愈发震响,吞食灵元几乎成为了本能。
走近一看,是一块不小的云邈石。
云邈石奇珍无比,还通人姓,这么主动的暴露自己的位置,就像是献身一般,周不劳下意识觉得,这云邈石透着诡异。
然而,眼前熠熠生辉的流云和如此浓郁的灵元不假,与王闲口中价值连城的云邈石毫无二致,若是能取得一块,想必对于压制黑潮之种大有益处。
不过目所能及之处,并没有找到其它云邈石,难不成这云邈石是脱离了亲族?又或者,这是袁景故意抛出的缓兵之计?
周不劳踌躇不决,不由得想起王闲与他交代过的事,也是关于王观山之于祁山云邈石的话。
……
“周道友有所不知,这云邈石不仅是蕴养元魂的上佳药材,更是上品灵器孕育器灵的关键,不过我手上没有活的云邈石了,死的则会大打折扣。”
“活的?一块石头还分死活?”
王闲点点头,继续道:“这也是王观山开诚布公而言:云邈石外形虽为有棱有角的石头,且触感也与普通石头无异,但这只是它们的障眼法,其本身是以孕育灵胎进行繁衍的灵族,奈何其滋养元魂的能力与育灵功效太过卓绝,已经致使许多贪婪之人用尽各种各样的手段。
强取之,豪夺之,巧挟之,总之这云邈石要是没有灵智,就是没有灭族也难以留存至今,这灵胎和迁徙只是其中之一,最为感人的还是云邈石中的年老者,会为了种族延续从而主动献身。”
“那玄铁台……”
周不劳刚想问王观山那些玄铁台历代弟子冠冕上的云邈石来历,又怕身旁王观山听到,于是乎就这么说了不清不楚的几个字。
王观山就在二人席边,倒是不介意二人谈论这些无所谓的事,便淡淡开口道:
“玄铁台冠冕上,当然也是那些老石头,年幼的云邈石不仅会惑人心智,还能勾起灵物的邪心,无论是兽人或者修道者,而云邈石中的年老者反倒‘一无是处’,灵韵大多渡给了后人,自身能续命的灵元早已没了威胁,如此没有私心的生灵,真是让我这老不死的即感慨又敬佩。
这倒是与修道者恰恰相反,修道者愈是年老便愈是畏首畏尾,心狠手辣,惧怕自己百年千年的道行一朝消散,只因为他们更懂得天道的无情,也更为渴望真真正正的长生不死。”
想来王观山是不介意此前的摩擦,周不劳喜闻乐见,随声应和道:
“修仙者中也有好些‘老石头’,周某亦很是敬佩他们。”
王观山不反驳也不赞同,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又模棱两可的说道:
“周使君说的是,不过他们本也是自愿献身的,若是不用,反而让有心者愈发觊觎,渴者不思源,饥者不忌婪,也犯不着太过悲悯。”
“阁老所言极是,容周某多问一句,这活的云邈石又该怎么去寻得呢?”
“我与它们说好了,每年布施剑元后都会去祁山中取些云邈石,今年玄铁台新招弟子少了些,去年剩下的够用了……”
王观山的言语中有些寂寥,似乎藏着叹息,周不劳听着也能感觉到遗憾的意味,但观山阁老又像是在怀念以往的繁盛。
“小友若是想取些云邈石入药用,那便在十方贺礼后去罢,他们会现身吸取剑元养,大概也到时辰了。”
“什么时辰?”
“呵呵,这便要使君大人亲自去到祁山一探究竟了。”
……
王观山只这般说,如今自己就在祁山之中,眼前便是云邈石,看品相也是不错,大抵是个年轻的石头。
周不劳想起王观山口中的老石头,如此一来自己那荒谬的想法也不是没有可能。
它们本可长命千岁……
周不劳蹙眉深思,王观山先前便道明了利弊,这年幼的云邈石确实动不得,可这灵元着实是少有的珍贵。
难道自己要错过眼前这番机缘不成,况且来祁山书院,本不是为了修习,空手而归也太令人失望了。
往后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可是自己将这青年云邈石带回去,亦是坏王观山阁老的规矩。
周不劳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云邈石,眼中阴晴不定,难以思量。
山河静默,四下无人,风歇雨止。
晶莹的雨珠在云邈石上折射出诡异而惨白的光芒,周不劳手中的墨剑在月光下闪着奇异的流光。
此情此景,突兀且古怪,不合时宜的人出现在了不合时宜之地,做着极其不合时宜的举动。
然而周不劳心中天人交战,紧紧盯着眼前的云邈石,神思动荡,似乎根本没去想自己为何会放弃追击,转而盯着云邈石。
他的脑后,一副五官正变得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