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周不劳便是《食相典》所说的绝等资质。
人祖传心境之中,风雷激荡,满塘湖水翻涌不已,花草横流,久久不能平静。
三七居士手上微微颤抖,任他千算万算,也如何都算不到,他的师兄王行舟居然真的做到了。
师夷长技以制夷,他借助黑潮,居然真的造就出此等绝地通天,惊世骇俗的异类。
三违界的天外来客
万魂迁的规则法器
普罗笠的唯二传承
食相典的绝等资质
甚至,还有那人才有的痴人说梦……
既然周不劳也修成了痴人说梦,这便意味着,这个后生,骨子里其实也是个极尽冷漠的痴人。
修炼食相典后,保不准他会做出何等癫狂惘然之事,如今传来的反应,看来免不了一番惊天的动乱了。
说不定,这条路,真的只有他周不劳能走下去。
三七居士摩挲着手中白骨簪子,这小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逆天之举,希望是将许多因果给彻底了结了才好。
此前,三七居士心有顾虑,还不想把万祸虎交给周不劳,毕竟这后生身上的祸水来源若是不足,即便将这白骨簪子给他,也是饿坏虎儿罢了。
如今看来,倒是让虎儿少了一顿饱餐。
……
周不劳参悟《食相典》许久,有些不明所以然。
除却换他人相为自己所用,借此遮蔽魂识查探,正式修炼之后,食相典也能够彻底吞食他人的记忆,化为己有。
并且,食相典小成之后,甚至能轻而易举的拆解大妖大仙的肢体,化为己用,发挥出肢体几成的威力,全靠修炼者心性修为,不受制于肢体主人的禁忌限制。
但这强大到近乎异想天开的一切,有一个无可忽视的前提条件。
识本相。
随后,便是一段玄之又玄的字词。
万相千变,食他人面相为易事,让其双手奉上,却是难事。
强扭的瓜不甜,强食的相有缺。
若非心甘情愿奉上的脸相,则会稍有缺憾和遗漏。
念及此,周不劳心中理所应当的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是死人的话,当然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
万相入腹,滋养本相。
屡屡吞食与缝补,直至难辨本相,临终之日,当有一问:
万相非我?本相非我?
此话之意,应当是告诫修士:修炼食相典后,元魂掺杂诸多事物后,我还是我吗?
周不劳思索片刻,忽然记起来,这与前世的一则哲学问题倒是极其相像。
忒修斯之船
一艘能够在海上航行上百年,并且永不沉没的船只,在绝对充足的资源与条件下,船只在百年来不间断的维修和替换部件。
只要一块帆布破裂,它就会被更换,只要一块木板腐烂了,它就会拆下代替,以此类推,直到整艘船只的所有部件,都不是最开始的那些。
由次,问题显而易见了:最终上岸的这艘船,是否还是原来的那艘忒修斯之船?还是一艘完全不同的船?如果它已经不是原来的忒修斯之船,那么在什么时候它就不再是原来的船了?
前世来说,周不劳定然会大胆否认。
毕竟那时从未经过百年岁月,见识阅历远不足以让自己,感觉到上百年上何等岁月,以至于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这艘船在每一块零件都至少被替换一次时,就是一艘全新而不同的船。
可,应该怎么称呼这艘船呢?每一个船员豆依旧觉得这是我的船。
就好比。
人,从呱呱落地开始,他肉体内的事物会不断的生老病死,也会不断的吞食再生。
他的灵魂,也会不断的遗忘,不断的牢记,此后一生肉体与灵魂都在不断失去与不断修补,直至生老病死之际,不论肉体与魂灵,都已经与初生之时,有着天壤之别。
但最后,回首来时路,人们还是会以这样自称:我。
以今喻古,元魂者可谓是四方之国,不断的修补,疆土也在不断扩张,尽管有得有失,有胜有败,但仍旧是此一国。
至此,周不劳豁然醒悟。
所谓修炼修心,亦如忒修斯之船,时刻都在失去,也时刻都在修补。
凡为我所有,皆是我。
于是,大日圆盘上,周不劳放弃了传统的元魂功法,那些笼统而模糊的心法。
转而以元魂化为四方国,守上则易失下,守左则易失右,唯有以国之中,统御四方,才能够做到张弛有度,掌控自如。
凡可为我所用者,皆来者不拒,不论是妖魔鬼怪,还是仙神诡异,都是食补之粮。
只是,周不劳看向自己的心境,一片冰天雪地,无所依靠,无所适从。
这种荒芜之地,怎么建立起来国度。
嗒嗒……
心境之中,那一簇黎火,安静的开辟着冰天雪地,仿若黎明的曙光一般,与冰天雪地几乎融为一体。
周不劳怔愣在原地,忽而释然一笑。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借由黎火和食相典,周不劳的心境即刻开始翻天覆地。
仿佛心门忽然被打开一扇,由上至下的醍醐灌顶,让周不劳不由得浑身发颤。
暗室之中,独自顿悟。
在顿悟之中修炼功法,可谓是一时足以抵百日,周不劳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顺畅。
正当周不劳沉浸修炼之际,声声魔音穿脑入耳,纵使《食相典》本身就是诡法,不存在走火入魔一说。
但也吵得周不劳心境差点崩裂。
“道友,可是后悔出头了?那焦孤月也是个红颜祸水,为美色冲昏头脑,也不过是匹夫罢了。”
杨林看周不劳闭目不语,一时皱眉,一时平静,面色变幻不定,只觉得他是后悔在六符门内强出头,索性出言试探。
“……”
周不劳没有看杨林,而是扫了一眼石室,他方才太过沉浸修炼,忘记了这石室之中没有布下禁忌,何况在他人底盘修炼,本就是大忌。
是自己太过想当然了。
“这密室,莫非谁都能来去自如?包括那曾章?贵宗戒律真是宽广自由。”
“周道友,莫要想太多了,宗门的戒律可保护不了你,你也别想着拿曾章的事情威胁于我。”
周不劳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是寒意凛然:既然律法保护不了我,那自然也保护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