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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

“我…我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赵长恭作出一脸惶恐的神色。

秦赢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瞄着。

那种深邃而锐利的眼神,便像是一柄利刃,仿佛要将他开膛破肚,剖出本质。

来之前,他听妻子金瑶说过很多关于秦赢的话,但那些印象大多停留在金瑶十四岁的时候。

而今十年都过去了。

树会长,草会枯,人也会变。

金瑶最亲近的九皇兄,是否还如往昔?

“妹夫,我妹妹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秦赢忽然发问。

这个妹夫看起来还算可以,不像个恶人。

但就是太病态了。

也许是断了一条腿,身有旧伤。

亦或者是这条腿断了,他的雄心壮志也跟着断了,男人嘛…全都靠一口傲气撑着。

这口气没了,也就成了行尸走肉。

照秦赢看来,赵长恭就是没了那口气。

不过,他也不全信。

这皇族之人,个个天生影帝。

那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完全相信那就蠢了。

“金瑶她……”

赵长恭脸色略微难看,勉强笑着,道:“我的封地离帝都稍远,这一路多劳顿,金瑶身子骨稍弱,便不宜舟车劳顿了。”

“哦,对了……”

赵长恭说着,连忙从怀中摸出一手帕包裹之物,小心翼翼递给秦赢。

此物放在怀里,贴身之处,又用手帕包裹,想必是非常重要的宝贝。

秦赢接了过来,入手还有他身上余温。

“这是…”

秦赢打开后一看,当时愣住。

赵长恭微笑着道:“金瑶说了,兄长看到此物,自然就懂了。”

那东西其实并非什么贵重之物。

而是一个小泥人。

做工也不好,像是路边随便捡起来捏成了个人形,因为经过时间太久,泥人的颜色都变了,且风干后布满裂痕。

难怪要用手帕包着,这是一点磕碰都受不住的脆弱玩意儿。

“这是我小时候用泥巴给金瑶捏出来的小泥人,捏的还是她的样子,可惜那时我没本事,捏的也不像。”

“我以为,她早就扔了……”

秦赢的心里五味杂陈,眼眶止不住红了。

那种亲情羁绊的思绪冲击,像是怒浪拍岸。

一下比一下凶猛。

小泥人,勾起了秦赢所有的少年回忆。

赵长恭道:“金瑶一直收着它。”

“比金银珠宝都觉得稀罕,若不是这次要来见兄长,她根本不给我带着。”

秦赢闻言,更是感慨万千。

想不到当初他随手捏的小泥人,逗妹妹开心的小玩意儿,她居然带到了赵国。

这一藏,就藏了十年。

秦赢甚至此时此刻,能想象得到她常睹物思人,那种想回家而不得回的苦愁,若让秦赢来忍受十年。

只怕他都不一定受得住。

这可不是十天,也不是十个月。

整整十年啊,三千六百五十天!

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

“妹夫,我今晚要与你彻夜长谈。”

秦赢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收拢思绪。

“来,我推你进去。”

他说着,便要上手去推轮椅。

赵长恭连忙惶恐的道:“不敢不敢,我自己能进去。”

见他如此,秦赢也只好作罢。

“老相国,看来咱们的谈话要终止了。”

“我要陪我妹夫。”

秦赢说完,先一步走出了后院的门。

纳兰雄图并未阻止,也没有说什么。

待秦赢走远了。

他才看向赵长恭,先前略显拘谨的眼神,刹那间变得极为凌厉,“你们先退下!”

他呵斥退了赵长恭身边的下人。

“你发什么疯!”

纳兰雄图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

赵长恭道:“老师,您见到学生不高兴吗?”

老师,学生……这二人的关系貌似非同一般啊,但刚才秦赢在场,他们却连招呼都不打。

简直像是陌生人。

纳兰雄图怒容狰狞,如一头炸毛的老狮子,

“难道我应该高兴?”

“你既然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再回来?”

“你知不知道,你能离开帝都,这是多大的幸运,难道你想如你的二哥那样,身首异处才好吗?”

“你简直糊涂啊!太子大势已成,谁也撼动不得,你若乖乖待在南方,他鞭长莫及动你不得。”

“你若回来,不是给了他杀你的机会吗?”

“长恭,你也不是蠢人,为什么想不明白这点,非要回来找死!”

纳兰雄图几乎失态,语气更是恨铁不成钢。

赵长恭听着这些训斥,牙越咬越紧,血液从牙缝中一点点渗出,他抬起头,那张白到病态的脸布满了不甘心。

他低吼:“那我这条腿怎么算!”

“我死去的部下怎么算!”

“我二哥的命,怎么算!”

纳兰雄图长叹一声,“你问我怎么算?我告诉你,不算!不能算,你也算不起!”

“你在皇权争斗中败了,无论是怎么败的,你败了就是败了,败者还能活着,那就是上天眷顾。”

“你不要有复仇的想法,这不切实际。”

“赶紧走吧,我派人送你回去。”

“这帝都一刻也不要待了。”

赵长恭忽然厉声道:“我不走!”

“我凭什么要走?”

“那位子本来就是我的,他是贼!他是可耻的窃贼,他才应该走。”

“我只是回来拿属于我的东西,这有什么错?”

纳兰雄图被他这狰狞癫狂的模样吓了一跳,差点不认识这个曾经自己最优秀,最温文儒雅的学生了。

“你…你拿什么争?”

纳兰雄图忍不住问道,“你已经残了,身边亲信死绝,你就只剩一个妻子!”

“你拿什么夺回一切?”

赵长恭冷肃道:“我有妻子,就够了!”

纳兰雄图冷冷道:“你觉得,你的妻子能为你提供什么?秦赢的好感么!我告诉你,你这是做梦!”

“我接触过他,此人油盐不进,你以为就靠你的妻子,就可以拉拢到秦赢?”

“就算拉拢到他了,又能如何?他是汉朝太子,干涉不了赵国的内政。”

赵长恭似乎没有将这些忠告听进去,他自顾自的说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再渺茫我都要试试,与其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倒不如使尽全力,轰轰烈烈而死。”

说到这里,赵长恭忽然死死盯着纳兰雄图的眼睛,一字字挤出牙缝:“如果我的恩师愿意出手相助,我又何必寻求外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