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
铁锤从内屋里冲出来。
一眼便看到了白惜若被威胁。
他的眼睛瞬间发红,一手抽下后背的铁锤,抡足了一圈猛砸过来。
“滚开!”
老黄怒喝一声,排山倒海一般的真气暴动而出,掌心竟泛起一层光泽,极其震撼。
砰!
老黄手掌与那铁锤硬碰硬。
下一刻。
铁锤竟倒退而去,连续踏破几块地板砖,这才勉强定住身形。
而老黄脚步好似老树生根,苍老瘦削的身体巍然不动,任由狂风巨浪冲击也破不得他分毫。
“铁锤,不要冲动,退下!”
白惜若大叫一声。
她知道铁锤打不过老黄的,硬碰硬只会自讨没趣。
“大姐,可是……”
“够了!不听话么!”
铁锤被吼了一声,脸上瞬间浮现出无比怨愤的神色,咬着牙恶狠狠仇视秦赢。
哐当!
他扔了手里的武器,满脸不甘。
铁浮屠迅速包围而来,十几把长刀架住他的脖子,一副铁打枷锁扣身上,牢牢将之控制住。
“大姐,我就知道这混账没好心眼!”
“他在记仇,他想报我们毁他火器的仇!”
铁锤虽然束手就擒,但嘴巴却一点也不软,两眼燃烧着恨意悲愤的光,那样子简直就像是一头恶狼。
他之前是有些欣赏秦赢的。
可今日这事一出,他心里那一点点好感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乃是一股强烈的杀心和恨意。
果然庙堂与江湖始终对立。
“秦赢,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惜若清冷的眼眸直射秦赢的瞳孔,她很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个完美的解释。
为什么二人只是一天不见。
他就如此改观。
明明之前相处还算不错的,今天却刀刃相向,她并不认为秦赢是芥蒂火器被毁的事。
还是那句话,他要是真的心有这份仇恨,红梅傲雪也不会得救。
“我想做什么?呵呵,应该是我问你,你们红花堂究竟想做什么!”
秦赢厉声反问,双目闪着幽幽寒光,叫人不寒而栗。
“你什么意思?”
白惜若不明白,皱着眉喝道:“你还是对红花堂有偏见,我告诉过你,红花堂没有做恶,那些孤儿都是收养的!”
“要是没有红花堂的善举,这帮孤儿早就饿死在路边,尸体被野狗叼了去。”
“那时你们朝廷在哪儿?忙着收税,忙着打仗,忙着花天酒地,秦赢,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我们江湖人才是真正有心的人!”
她越说越激动。
白惜若不怕任何人讨厌她,但绝不允许有人毁坏红花堂的名声。
秦赢之前就一直处处针对红花堂。
今天更甚。
这已经彻底踩过了白惜若的底线。
“哈哈哈!”
秦赢怒极反笑,收了枪,从怀里拿出那账本扔给她。
“你自己看吧!”
白惜若拿过账本,迟疑片刻还是翻开。
但很快,她的脸色就变了。
这一变化,落在铁锤的眼中。
他大惊失色,不知道大姐看见了什么东西,何至于突然这样,他心里的大姐,那是巾帼傲骨的女侠,纵然面对再残酷的事,也不会如此失心失态。
他连忙大叫:“大姐,你怎么了?”
白惜若没有回应他。
只见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愤怒之色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白,毫无血色像是大病初愈。
捧着账本的手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这账本向她展现了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而这个事实正在疯狂的摧毁她现在的信仰,以至于让她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
这种巨大的反差,任由她心境再怎么坚强,也痛到全身抽搐。
啪嗒。
颤抖的手抓不住账本,终于掉落。
“看到了吧,看清楚了吧?”
秦赢毫不理会她如今的心有多痛,哪怕知道她已痛不欲生,但还是要狠狠插一刀。
“你口中的红花堂是净土,是区别于我朝廷的好地方,可事实如何?”
“贩卖神仙烟,害无数人家破人亡,绑架孩童劫掠女人,做那些血淋淋丧心病狂的人口,交易。”
“这就是你的红花堂!”
说到这里,秦赢话锋一转,“不错,我朝廷确实收取赋税,也确实抓人当兵,但是我朝廷在百姓有难时会站出来,在外敌入侵时会奋不顾身。”
“没有朝廷,没有这些兵马,你觉得现在江南的百姓能安稳生活么?”
“我带兵来江南之前,江南百姓家家入户闭门不出,有生意不敢做,有路不敢走,你再看现在。”
“朝廷有不好的地方,这我绝不否认,但朝廷存在的意义,绝对利大于弊。”
“而你们红花堂呢?你们的存在只会令无数百姓家庭破碎,令无数孩童失去父母,最终他们变成你们牟利的工具。”
秦赢一声声怒喝,让得白惜若不停后退,最终背后撞在柱子上。
“你要还有良知,就应该反出红花堂,助我一臂之力,抓住总舵主我就能顺藤摸瓜,收拾狐家。”
秦赢目威严而灼热,令白惜若慌了神,不敢与之对视,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了。
当一个人心里的信仰崩塌时,即便之前再怎么坚强,现在也不过是个脆弱的可怜人。
“我不信……我不信……”
“账本是假的,是你故意污蔑红花堂!”
“我不信这是真的!”
白惜若歇斯底里的厉啸。
她不愿意承认,也不敢承认。
养育她长大的红花堂,那个被她认为是世间唯一净土的红花堂,居然背地里是门阀的爪牙。
干着如此丧心病狂的肮脏恶事。
秦赢冷笑,“账本是从永安寺搜出来的,李二河将他藏在一个假和尚那里。”
“我还可以告诉你,在去永安寺之前,我就碰到狐家找来的杀手,他们也是为了账本而来。”
“你不信也无所谓,反正红花堂脱不了干系,有证据在手,我杀光他们都可以。”
白惜若浑身颤抖。
“都是你的错,是你们朝廷的错!”
“对,就是这样,这一切都是狐氏门阀在背后干的,你们朝廷跟门阀同气连枝,就是你们干的!”
“这跟红花堂没有关系,都是你们……”
白惜若抓着脑袋两眼血红,不停的呓语。
“疯了?”
秦赢皱着眉,一时愣住。
不会吧?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弱?
她好歹也是女侠,大宗师级别的人物。
怎么会三言两语就说疯了?
这在旁人看来很难理解。
但可以试想一下,假如你最信任的某种信仰,在有一天突然变成了你最痛恨的东西。
这种巨大的落差冲击在心弦上。
是个人都受不了。
红花堂就是她的信仰,她一直以出身红花堂为荣,将红花堂当成净土,从而鄙夷朝廷。
却没想到,红花堂所做之事,竟比起朝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姐,大姐!”
铁锤疯狂了,见白惜若这样子,他恨不得马上杀死在场的所有人,再把那账本毁了。
“按住他!”田战怒喝一声。
十几个铁浮屠上前去,费尽全力才将铁锤按在地上,这还得多亏他之前束手就擒,铁链枷锁捆住,否则一个大宗师发起疯来,在场也就只有老黄才能压住。
秦赢看她这般样子,起不了半分怜香惜玉之心,上前去再次补刀逼迫。
“白惜若,我知道你很难接受。”
“我也明白这对你冲击很大。”
“但是我要告诉你,事实就是事实,你现在除了跟我合作,没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