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李海棠被组织的人追杀,趁着夜色逃走,搭上一辆载着粮马的马车,出了天水城的路卡。
经过路卡后,老车夫加快了速度,车身便有些晃动起来。
赵正看了眼李海棠,讷讷地开了口:“海棠……情况这么复杂,咱就那个……先调整下心态呗。”
李海棠还在生气,语气冰冷:“也不知道咱俩谁心态不好。”
“是,是,是我不好,我先调整。”
“何必呢……不愿意就说好了,何必费那些手脚。”
“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个合理的解释。”
“我已经明白了,我们不该有别的心情。”赵正不语。
李海棠接着说:“其实我早有预感。”
“海棠……”
“我是说我们的组织。我早有预感,先回密信稳住我们,然后干掉。”
赵正脸色凝重:“相信我,关系到所有人的性命,我再不靠谱,也得把局面给拧过来。”
海棠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赵正目光飘向远方:“解决问题的地方。”
李海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躺倒闭上了眼睛。
赵正顿了顿,也要躺下。
李海棠却又“噌”地欠起身子,冷冷的说道:“离我远点儿,我要发现你靠近我一尺以内,立即割喉!”
赵正叹了口气,挪开些距离,躺下,心思却难以平静,要解除龙虎村的秘杀令没那么容易,可是蛊情凶猛,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
龙虎村在夜色中一片死寂。
王大夫的诊所内,油灯昏黄。
王大夫从榻边直起身子,松开了搭着苗人凤腕脉的手。
程潜等人围在一边,榻上的苗人凤,已经是一脸病容了。
苗人凤对程潜道:“把我……隔离到……病区……”
程潜摇头:“算了吧,到了这个地步,大家也都没啥顾忌了。”
苗人凤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赌了?”
程潜点头:“赌了。”
苗人凤再次笑了笑。
程潜对众人吩咐:“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照顾他。”
众人默默散去,待他们都出了门后,程潜从墙边拖了把椅子到榻边,坐下。
苗人凤询问:“那边还没给答复?”
程潜深吸一口气:“要么任务失败前途尽毁,要么损亡主帅最终成为上头推卸责任的替罪羊,聂小雨她当然会很纠结。”
苗人凤不由感慨:“我这么做是不愿你们对这个国家绝望,但想想吧,好像有点儿傻。”
程潜侧头看着他:“后悔了?”
苗人凤笑起来:“呵呵……知道吗?我人生唯一后悔的,是娶了我那老婆,我借她步步高升,却也再没了自己,我怀念我的初恋,梦一样美丽。”
这一段话说得他气喘不已。
程潜认真道:“我的初恋在七年前,但现在,我因为它曾经的美丽引来了一场噩梦。”
苗人凤诧异地问:“聂小姐?”
程潜点头:“见笑。”
苗人凤略微瞪大眼睛:“你真是个英雄!”
院外,王大夫叹息着握住了海姥姥的手……
程家酒坊里,金莲从井里打了桶水,倒进边上的木桶,王朝就站在她边上。
金莲道:“我去给虎子洗洗身子,你回吧。”
“一起吧。”王朝说着便要去拎木桶,却被金莲挡住。
金莲凝视着他:“王朝,我希望你明白,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回不到过去。”
王朝直勾勾的看着金莲许久才道:“我现在更担心的是你和程潜回不到过去。”
一听这话,金莲不由有些发愣。
王朝问道:“你对我用过心吗?”
金莲不语。
“我以前也没有,可现在……”
王朝抽了抽鼻子:“说句真心话吧金莲……我知道,你当初跟我只是出于需要,但你跟程潜是真的有感情,这毋庸置疑。”
金莲不自然地垂下了眼帘。
“或许这份感情基础很弱,只是因为虎子,但毕竟他让你们在做亲人。我曾经跟伙计说,如果我仅就是个铁匠、一个普通人,我会杀了程潜抢走你,但事实上,我没那么豁得出去,即便豁出去了,你也永远都不会属于我。”
“对不起。”金莲道歉
王朝继续道:“这段时间我总跟着你,不是有所企图,只是喜欢去看一个真实的母亲。”
“程潜在聂小雨的事上蒙了双眼,是很愚蠢,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正说明他是个重感情的人……我希望你们能真心拥有对方,即便有可能非常短暂,即便仅是为了虎子,但绝对值得,相信我。”
金莲与王朝对视着,都有些动容。
正在这时,两人忽然都觉察到了什么动静,猛然转身,低喝:“谁?”
却见不远处,刘嫂和傻丫正从被移开了遮掩的大酒缸的地道口爬出来。
刘嫂牵起傻丫,若无其事地往场门方向走去,边走边说。
“傻丫,地底下好玩吧?跟上面是两个世界。”
随后又用老刘的声音道:“人心也是两个世界,见光的和不见光的,好玩的是不见光的那个世界,往往却是真实的。”
金莲、王朝怔怔地看着她们,心中一片恍惚。
……
李海棠在车上睡了一觉,然后就被一阵歌声惊醒。
“刀枪对外,齐步前进!不伤老百姓,不打自己人!”
“我们是铁的队伍,我们是铁的心,维护华夏民族,永做自由人……”
回荡的歌声中,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立即觉得不对,猛地坐起了身子!
赵正正坐在边上随着马车行进,还没等她开口,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海棠环视四周,只见金色朝阳之下,赶集去的老乡们扶老携幼、欢声笑语。
田间劳作的农民们兴致盎然。
农田那头的路上,远远地有一支身着黄色军服的队伍正在行进,雄壮的歌声随风飘荡……这里分明是太平军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