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跟我说吗?”花寡妇柔声问。
陶将军苦笑了一下:“说了,你就吓跑了。”
“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您没死呢,我跑啥呀?”
“你……”陶将军刚要恼怒,随即又失笑。
“嗨,你可真他#不会说话,前半句还挺感人,后半句就不像个样。”
“知道吗?有人要逼我去打仗!”
“打就打呗,手底下万把子人,咱怕谁啊。”
“问题是这仗要打,我很可能就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那就不打,没好处的事谁干呀。”
“怎么让你说起来就跟玩一样呢?”陶将军愁眉不展道。
“你是不明白,打,我没好处;不打,今天这种事随时随地都会再出现,敌在暗我在明,我能躲得过几回?”
“那咱就待军营里过小日子,天塌下来都不出去,在自家门里,谁敢拿你怎么着?”
“哼,关起门来啥都不知道,金先生这些王八蛋就可以随便整我了。”
“我就不明白了,您这么大个将军怎么逮谁怕谁?”
陶将军恼火地站起身来:“你以为这将军好当?”
“女人家屁事不懂,我算个什么将军!老百姓把咱叫蛮协军,蛮军把咱当伺候人的奴才,就差端屎端尿了!”
“将军?我这将军就是个被两头捏鼓的贱货!”
花寡妇故作恼火样子:“我不许您那么说!干嘛这么糟践自己?谁爱捏鼓捏鼓去,活着才是第一位的!”
“咱就不打仗,跟谁都不打,凭啥呀?谁整咱们,咱们就忍着,王八活千年,咱别的不比,就跟那些浑货比谁活得长……”
陶将军烦躁地打断她:“给我闭嘴!你以为当王八就能活久啦?吃了大补,谁不拎着刀子满处找你!”
花寡妇怯怯道:“我……这我就不懂了……”
陶将军不耐烦地骂起来:“废话!这是娘们儿能懂的事吗?不懂还偏喜欢叨叨,他妈烦人……”
陶将军心烦意乱,一把掀翻了甜羹,喷着粗重的鼻息出了门去。
花寡妇目送陶将军消失在门外,心知他已沉不住气。
陶将军一路来到副官房外,“砰”地推门走了进去。
正坐在桌边擦刀的副官慌忙站起:“将军。”
陶将军冷着脸命令道:“你去春来苑一趟,把春桃给我接过来泻泻火!”
副官有些意外,不由提醒:“将军,就在夫人的眼皮子底下,不太好吧?”
陶将军怒道:“我就是被她给烦的!”
“可您是很在意夫人的,这我看得出来。”
“你跟我多少年了?用你那脑袋想想哪,苗人凤在外头还有多少手段我知道吗?”
“我还敢出这军营吗?”陶将军歇斯底里地吼起来。
陶将军下了命令,副官立即着手去办。
当晚,副官带着花枝招展的春桃进了军营,看见陶将军和两名卫兵从楼侧边走了出来。
春桃雀跃的扑过去:“陶将军陶将军!刚才当兵的都跟我敬礼呢!”
“嚷嚷什么?”陶将军斥责,春桃顿时不做声。
副官走近陶将军,耳语:“仓库那个大间,已经让人布置好了。”
陶将军点头说:“好,好。”
说着,便要带着春桃进大门,一转身却看见不远处红楼里,花寡妇的身影正在二层窗边。
她看了眼此处,随即将窗户关上。
副官也看到了这一幕,愣愣地看着陶将军。
陶将军有些心虚道:“她……她是不在盯我?嗯?反了……”
说完,又故作威武地对春桃下命令:“你,洗香喷喷了,等着我!”
随后,陶将军带着卫兵向红楼走去。
闯进了自己的卧室,见穿着黑绸睡裤、白绸睡衣的花寡妇正在桌边缝补将军服,虎着脸问:“玉芳!你刚才都看到什么了?”
“我啥事都没看到,看到了我也弄不懂。”花寡妇柔声说。
“那就好,刚刚抓获了一个女反贼,这是机密,看到了也不要说出去。”
“嗯。”花寡妇温顺地应着。
“这个女反贼身份很高,我必须亲自审问,审问这种事耗时耗力,恐怕不到天亮是回不来了。”
“那我早点儿起,给您煲粥。”花寡妇贤淑道。
“时候不早了,睡吧。”
“嗯”
花寡妇应了一声。
陶将军转身出门,无声地呼了口长气。
走出门,叫上卫兵:“跟我去趟马厩,拿点家伙事儿!”
花寡妇却走到卧室窗边,侧身贴墙,目送了楼下的陶将军和卫兵一会儿,随后蹿身到衣柜边,飞快地打开柜门,拎出一件黑绸睡衣套上……
陶将军左手拎着马鞍、马缰,右手握着马鞭走进了仓库,房间里灯光昏黄,布置舒适。
离屋中间的大床不远,立着一个半透明的屏风,后面热气升腾,若隐若现的人影侧坐在大木桶里。
“哗啦”一声
马鞍、马缰、马鞭脱手落在地上。
陶将军一边解着衣扣,一边向屏风走去,当他绕过屏风,却猛地看见了什么,瞠目结舌!
只见木桶里的水一片血红,泡在里面的春桃被绳子绑缚,满脸泪水地看着陶将军。
她嘴里塞着一团麻布,下巴处还有一杆断了的长枪抵着,锋利的枪尖对准喉咙,让其不敢动弹半分。
陶将军大步上去,移开长枪、将麻布从春桃嘴里掏出,随后一把将她拎起来!
看见春桃还套着兜肚、穿着裤子,陶将军怒喝:“这他#是谁干的!”
春桃号啕大哭:“我也不知道……我刚脱了件衣服后脖颈就挨了一下,等我醒过来……已经泡水里了!嘴里还塞了麻布…刚想动弹长枪就抵脖子上,全在我身后做的。就跟个鬼似的连影儿都看不见……”
陶将军浑身止不住战栗起来:“你……你有事没事?”
妓女哭着说:“没事……倒是没事,那不是我的血……”
陶将军努力控制心中的怒火与恐惧,环视四周想要找寻凶手。
不知怎么得,他脑海中猛然冒出花寡妇的身影,不敢相信地皱了皱脸。
想了想,甩下哭闹的春桃大步向门外走去。
在仓库里的落地窗帘后,黑色睡衣睡裤的花寡妇见状,轻轻撩开窗帘,看见春桃正哆哆嗦嗦爬出木桶,于是又轻轻合上窗帘,贴着墙悄悄往一边移去。
当陶将军铁青着脸,鼻息粗重地匆匆穿过走廊下楼梯时,花寡妇从另一个拐角拐出,匆匆穿过走廊走下楼梯。
陶将军从拐角拐出,穿过零星堆放着物资的大敞间,出了大门,守在大门外的卫兵当即跑了过来。
“陶将军……”
陶将军命令:“你跟我回去,去叫人,给我包围红楼!”
卫兵不解地问:“包围您的楼?”
陶将军咆哮:“快去!”
卫兵慌忙转身跑走,陶将军和另外一个卫兵随即匆匆消失在大门外。
不久,花寡妇从拐角拐出,穿过大敞间往大门急驰,却在这时,她看到副官领着一队卫兵出现在大门外,慌忙闪身到一堆货箱后。
副官大声吩咐:“给我里里外外地搜!一处都不要放过!”
卫兵们分成几组,向这边奔来。
货箱后,花寡妇紧张至极,她环视周围环境,不久,目光锁定在了一个断了条铁栅栏的气窗上……
陶将军带着一个卫兵进入红楼,匆匆穿过客厅,走上二楼,一路跑到卧室外,一脚踹开房门,带着卫兵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