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们这些人都不错的,仗义又能干活,给你做工,收的钱又少。”方后来拽了拽缰绳,调了调方向,继续驾车前行,“你上哪儿去找,这么便宜又好用的工匠。”
“小月同我说了工钱的,她还曾问,能不能给他们再涨些工钱。”素姑娘道,“我那院子里活不少,这价格确实有些低了。我看他们做事很守规矩也不偷懒,倒是些不错的工匠。”
“可不是吗,你多少给人家涨点呗。”方后来立刻接了话,“他们比你店里那三个伙计好用多了。”
他往后瞥了一眼,躺着的素掌柜:“不是我故意说你,你这酒楼雇伙计明着贪了便宜,暗地里可吃了大亏。”
“怎么说?”
“这三个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保不齐从你酒楼的生意里,克扣了不少银钱。”
“哦。这个呀。”素姑娘一伸懒腰,“我知道,他们三个手脚不干净,常给我报假账,每日的饭菜钱都扣了一部分到自己口袋,那青酒,他们还经常偷着带出去卖给其他人,又赚一笔小财。”
“呀,你都知道啊?”方后来惊讶了,“你也不把他们赶走?”
“赶他们走?”素掌柜笑了,“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些个货色,可舍不得赶他们走。”
“这话怎么说?”方后来更好奇了。
“不是说了吗,我这就是主要靠送酒,酒楼生意真顾不上,我要雇些能干的,将我这生意打理好了,往来的人多了,难免不会弄出些是非,我这后院那么些个东西,让人见了不眼馋吗?”
想起了那一屋子的药材,方后来都流下了口水:“那倒是,你后院的东西,那当真是像一堆一堆的银子放在那里,任人自取。”
他又问:“那三个人手脚也不干净,你不怕他们摸到后院来拿你东西?”
“哪能不担心,”素姑娘打了一个大大的张口:“有一天晚上打烊之后,我听他们商议着,摸到酒楼后面,想进我的宅子,顺手摸些东西。”
“我暗中将他们三个放进那甬道里,趁夜里,将两头堵了起来,撒了些迷药,将他们困了两天两夜,才把他们放出来。出来后,他们胆子都吓破了。
如今你将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不敢去后院了。”
“那他们还有胆子继续在店里做下去?”
“怎么没有胆子,他们看中了酒楼里售卖的青酒,那得一百两银子一坛呢。
他们每天往进店的食客那里掺水兑酒,将这中间的酒水差拿出去变卖了,一个月下来,这笔收入就比别家工钱高出三倍有余。他们哪里舍得走。”
“你这吊着人的方法倒是新奇。”方后来笑着,“话说回来,你这除了要制药、酿酒,与送酒这三件事外,你平时怕都不着家的,你都出去忙啥?”
“别打听,别多看,别多嘴。”素掌柜扭过头去,“知道得越多死的越快。”
“哼,我看你平日里见着官府的人都绕着走,你怕不是平日都忙着杀人越货、刀口舔血的女飞贼?”方后来故意调侃她。
“不错,本姑娘就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武功第一,容貌无双的女侠。外号:闭月羞花万人迷,血手人屠鬼见愁。”
方后来笑到:“你这外号有点长。”
素姑娘道:“江湖上的事,你不懂。名字越长越有气势。大燕的董窥园外号也不短,我的比他长一点。”
“这董窥园的事,也传到平川城了?”方后来又一次听到有人提这个名字了。
“他外号叫:磨墨四十年,一夜入知玄。他乃以文道入境的天下第一人。”素姑娘沉默了一会,“四十年前确实是个少年天才。”
“这还用你说,哪个入了知玄的不是天才?”方后来一脸崇拜的样子,“我要是能有他一半的本事也行啊。”
“你拜我为师吧,我能教你。”素姑娘一本正经道,“我的名号比他长,我以后肯定超过他。你给我磕头不吃亏。”
“少来啊,别看我不常在江湖行走,但我的身份不简单。”方后来严肃道:“我是太清宗太上长老的兄弟,铁哥们,我们一起下河洗过澡,上山抓过鸟。你还是拜我为师吧。”
“你唬谁不好,你唬我?”素姑娘放声大笑:“你吹牛都吹到了牛腿上啊。你怕是不知道,那太清宗的太上长老,其实不是人,是上古灵兽狻猊,与平川城的大虺一样,都是镇守灵兽。”
方后来干咳了一声,扭过头去赶车:“你不信就算了。以后有机会带你去太清宗见识一下。”
“我就说你这个小贼,没一句实话。我懒得理你。”素姑娘哼哼唧唧,“我睡一会啊,你别打扰我了。”
方后来慢悠悠赶着马车,按照素姑娘的吩咐,沿着城墙附近走,这里果然安静了许多。
一直走了半个时辰,前面路有些不平整起来,声音也开始嘈杂,方后来远远看去,应该是到了好大的一块工地附近。
沿途中,有搬着木料的,也有搬着石块的力夫,还有人数众多的各类工匠,甚至还有几个帐篷竖在附近,帐篷前数着老高的一个旗帜,上面写着“工部督造”四个字。
这是个官派的建造工地,方后来想从一边绕过去。
只是前面一群人堵了路,在那里争吵着什么,一时过不去。
方后来将车停下来,这时素姑娘也睡醒了,方后来与她说了一声,便去前面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方后来走过去,只听得一阵喧闹,一个四五十岁的敦实汉子,带着一群工匠,围住了工部的帐篷,正在与人交涉。
方后来认出来了,这个汉子,便是之前的国子监曹监丞,如今的鸿都门曹监工。
曹监工正堵着工部的帐篷,往里面大喊:“里面是工部哪位大人?请出来相见。”
喊了好几嗓子,才缓缓跑出来一个人,曹监工与他倒是有几分相熟,上前见了一礼:“见过李主簿。”
李主簿端着手,微微回了一礼:“曹大人有事吗?”
曹监工有些尴尬:“回大人话,卑职前几日被革职了,没有品阶在身。如今只是这鸿都门的二十多个监工里,负责工程收验的一名吏员。大人不必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