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了前院的众人,素姑娘也没去看这些做工的寨民,一直匆匆往前,寨民们只单独与方后来随意打了招呼,他们并不认识素姑娘,更不知道这提着酒,一路小跑的姑娘是酒楼掌柜。
走进了没人的甬道,忍了半天的方后来,终于急吼吼问道:“你是存心的吧,是不是因为一品听雨楼逼你要酒方,你就去烧了他的酒坊?”
“他们请来的杀手,不是都给我们料理了吗?你急着去惹他们做什么?”
“你说的什么废话,我不用报仇了吗?”素姑娘瞪了眼睛。
“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不用报仇,而是你想报仇,咱们从长计议。”方后来认真地说,“你是一个女人家,独自照顾着酒楼,熬药,酿酒,忙这么一大摊子事,多不容易。
你冒冒失失惹了事,谁来帮你善后?若他们发现是你做的,以后你还怎么安心做生意,还怎么在平川城讨生活?”
“哎呦。”素掌柜停住了脚步,“看不出来,你这小伙计,还懂的关心掌柜啊。”
方后来瞪了她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后台是七连城。”
“七连城有十五万兵马呢。”方后来叹了口气。“这平川城才不过八万。”
“七连城是二十万兵马。”素掌柜纠正了一下。“城外十五万,城内五万。”
“啊?你还知道啊。”方后来叫了起来。“你能扛的过人家七连城的兵马?”
“你说什么胡话呢,这与七连城兵马什么关系,””素掌柜莫名其妙,“七连城要对平川城动手,我知道啊。一品听雨楼背靠七连城,我也知道。可谁说他们的靠山是聂泗欢?难不成,他们能指挥得动七连城的兵马?”
素掌柜一边拎着酒坛,继续走,话语中带着些鄙夷的语气:“一品听雨楼是四国围城时候,做土匪打家劫舍起家的。
七连城当年也是山头林立的土匪窝,如今虽然归顺了聂泗欢,但私下里也常常做些无本的买卖。他们一直都是有往来的。”
“依我看,如今,他们只不过是,搭上了七连城不知哪个山头的门路,私下里在右卫城做些腌臜事,怕他们做什么?难不成,他们还敢在平川城里撒野?”
方后来又不方便将自己跟踪冯文瑞的事说出来,这素掌柜也是个聪明的,定要对自己起疑心,这以后还得跟她送酒,不能因为这个,误了找证据的大事。
“反正你还是不要招惹他们,你这有家有业的,别像我这样到处流浪,哪天七连城攻破了平川城,一品听雨楼得了势,不得拿你开刀。”方后来紧跟着后面走着,又劝了一句。
“哎?”素掌柜又停了脚步,“听你这意思,你笃定平川城一定被七连城灭了?不然一品听雨楼哪有这个胆子?”
“我们平川城主可是天罡排名第一,手握大虺,知玄来了也要掂量几分。聂泗欢算老几啊。”
方后来心里暗暗哂笑,这平川城主怕已经死翘翘了,你还不知道吧。
他又不能明说,只好反问:“那你又怎么能笃定,那七连城破不了平川城?”
素姑娘一愣,反复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说实话,我现在也不能笃定。”
“那不就结了。不要仗着你有点手段。”方后来叮嘱道,“我当初刚刚学了阵法,有点成就,便以为自己能扶摇直上三千里了。结果还不是被人一路追杀,打得跟丧家之犬一样。”
“来来,说说你的故事。”素姑娘来了兴趣,将酒坛摆在地上,看着方后来,“你这人胆小是胆小,但好歹有点意思。”
“我哪有什么故事,”这次轮到方后来先跑了,他拎着酒坛越过素姑娘,打断了话题,一路往外,“这甬道里阴森森的,走快点。”
穿过酒楼大堂,依旧是空荡荡的,虽然此时离着饭点还早,可店里板凳歪歪斜斜,桌子上筷子筒也摆的一张桌一个样,很不规整。
而那两个懒伙计不收拾东西,又不知道躲哪里去玩耍去了。
方后来正好借机数落他们一番,转移素姑娘的话题。
于是,他一边去侧边门里牵了马车过来,一边跟素姑娘唠叨:“你好歹在平川三城都有个酒楼,难不成别的地方和这里一个样,伙计们都懒得很吗?连桌子筷子都不收拾?”
素姑娘帮着套好车,又把酒坛往车上搬:“差不多,伙计都很懒。也不指着他们挣钱。”
“那你开着些酒楼做摆设?这不用租金的吗?”方后来在车上接过酒坛摆好,继续问。
“都是些地段差的位置,已经买下来了,主要是价格便宜,就算做个落脚的地方。”素姑娘道,“原先还想着开个大酒庄,狠狠赚它一笔钱。但我一个人事太多,光送酒都来不及了,哪还有精力去管这些个酒楼的买卖。”
“忙不过来,你不会雇人吗?你怕不是连雇人的钱都想省下来吧?”方后来觉得不可思议。
“你别说,我真还有这想法。”素姑娘低声哼哼道,“我其实也不太懂做生意,这开酒楼还要算账,管人,还要与街面上,官府里的人打交道。我还真懒得烦这个事。”
素姑娘跳上了车舆,看方后来将垫子铺好,她手一拦:“今个你别躺着了,你去赶车,我睡会。”
方后来无所谓,直接去坐在了车夫位:“那,咱往哪里去送?”
“往城西头那里,过了太医院,在往前两条街,工部李侍郎与巡城司李都督府上去送酒。”素姑娘往车舆里的垫子上一躺,又道,“咱们绕着城墙下走,从外侧穿过去。那里安静些,我也好睡一会。”
“好嘞,我走慢点,你好好睡一会。”方后来一拽缰绳,把马车往城墙边驶去。
马车没走两步,素姑娘仰面朝天,躺着又问了:“小月说,这院子里做活的工匠,都是城外大珂寨的寨民。你被撸上山的时候,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