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孙将军明知邹娘子与自己,不过是各取所需,逢场作戏一番,看着她拽着方后来不肯松手,还是按耐不住一股醋意翻涌。
孙将军低头去默默念着:“你会吓着?若不是周围有我的人,你那眼里怕也开始冒绿光了。”
邹娘子想了想,扭过头来:“孙将军,后日,那平川城便来人验兵,不如今天开始就给洞里那些人每日多加些粥水。
那帮人饿极了,怕是今夜又要生事,等平川城人走了,再改回两天一顿。”
“最重要的是,后日校场练兵可别出了笑话,让人看穿了去。”
孙将军皱着眉毛,思忖了一番,颇不情愿的传令下去:“去给洞里的人晚上加一顿粥,顺便警告他们,安分一些,每天便有两顿粥。
若有再闹事的,全部连坐,明天粥也免了,吊到洞口,当场抽死。”
邹娘子这才满意,扭着腰肢过来,不由分说,一把捏住方后来的手:
“小郎中,我这几天身子不舒服,怕是中的毒还没清干净,你到我房间来,给我好好看看。”
方后来身子一抖,欲把手抽回来,迎面看到了邹娘子突然阴冷的目光,又不敢挣脱了。
一路跌跌撞撞,到了正堂后面一间厢房,邹娘子一把将方后来推了进去。
伸手闭了房门,将方后来按在桌前坐下。
邹娘子也坐在方后来身边,伸手从桌上捏了一个酒杯,举了起来,
方后来立刻拿了桌上的酒壶,给她满满斟了一杯。
“你可休要再躲我,”邹娘子一饮而尽,冷冷一笑,指着四周的布置:
“小郎中,我的心意,你应是知道的。我这可是为了你,把一应家当都从小珂寨搬过来了。”
“我那小珂寨相好的,哭哭啼啼不肯让我离开,聒噪得很,我便一刀结果了他。
你倘若不允了我,可对得起天地良心嘛?”
方后来脸色煞白,大吃一惊:“你就为这事还杀了人?”
“哼,老娘手下的人命多了去了。”邹娘子见他害怕,口中故意加重了几分语气:
“听话便好,不听话留着也无用。”
方后来心中暗道,这女人想法果然不同寻常,手上也毒辣的狠,连孙将军都忌惮她几分,还需小心应付。
顺着她的话,一眼看去,屋里布置的倒是有些雅致,只是净是些大红大绿之色,有些俗气。
邹娘子一改阴冷,又软糯糯地,抛来一句宽心的话:
“当然,我对小郎中却是一片真心,只要小郎中也是真心待我,我保证你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省了你走街串巷讨生活之苦。”
方后来心中自嘲道:“这是要包养我吗?这穷山僻壤也能遇到温柔乡。我之前在珩山城这些年,怎么没这么好的命,怕不是那白猫传了我一滴命血,惹来了桃花劫。”
方后来将酒壶放下,缓缓站起身,走到邹娘子身后,轻轻将手搭在她肩上,慢慢揉捏起来:
“姐姐好意,我如何不知。
前几日,我于正厅之中,第一眼看到姐姐英姿勃发,不似那寻常女子般矫揉造作,
又得知姐姐是位功夫了得的将军,便被姐姐的风姿勾住了魂。”
邹娘子见他主动示好,以为他是怕了,冷笑道:
“休得诓我,你这种嘴上抹蜜的伎俩,姐姐见的可不少。”
“天地良心。你如此一个妙人儿,我见犹怜,谁不动心?”方后来又故意道,
“将军姐姐,何苦在这穷苦苦的山沟里糟蹋了青春。
以将军的本事,即使去那平川城、七连城里,怎么也比现在的光景强啊。”
邹娘子一愣,被他说中了心思,微微叹了一口气,抚上了方后来正在揉肩的手:
“小郎中,别喊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喊奴家一声邹姐姐便是。
你是怕在这里跟着姐姐吃苦吗?方才不愿意?”
方后来诚惶诚恐,干咳了一嗓子,勉强笑道:“姐姐哪里话。
只是平川城,七连城,甚至大燕国哪个不是繁华富硕。
世人都是贪图富贵的,既然能去更好的地方,为什么不去呢?
小子我也不能免俗。只有姐姐能甘守寂寞之苦,是个做大事的人啊。
我跟着姐姐,日后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莫当姐姐看不出,你是在奉承。姐姐也是不想离开七连城那温柔乡的。”
邹娘子心底一酸,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姐姐从七连城来这里,也是想为了自己挣个更好的前途。”
“不过,你也莫担心,我们迟早是要离开这大珂寨的。
这几日,寨中有些事情发生,你也看在眼中,应该猜到一些事。
姐姐今天不妨实话对你说,少则三五月,多则七八个月,平川城便要落入我们七连城手里。”
她将头一昂,呵呵一笑:“到那时,你我若听号令行事,帮我成事。
七连城主允诺我们,城破三日内不封刀。”
她又将手指一点方后来的胸口:“到时,什么珍奇宝贝,钱财玉帛应有尽有。
姐姐到时带你去平川城主府里转转,想拿什么拿什么。”
又盯着方后来看了看:“如何?”
却不料,方后来面露不悦,眼角斜了斜,手上拿捏的劲道也轻了许多。
只听方后来鼻子重重哼一下:“姐姐倒是会诓我,我虽不如姐姐见多识广,但也不是三岁孩童。
平川城名震天下,就凭七连城与大珂寨这几人就能破了去?”
“小郎中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邹娘子转眼看着方后来一副不信的样子,面上倒是笑成了一朵花:
“姐姐真心待你,告诉你这其中原委,你可不能乱传出去,坏了姐姐的大事。”
方后来随手将左手拇指扣着小指的指甲,竖起了中间三指,
伸手举起来:“姐姐不信吗,我便发个誓。”
话既出口,猛然想起,自己手上经脉已经刻了阵法,这一下,莫不是要引来雷劈,
一头冷汗冒了出来,赶紧悄悄将小指也半竖了起来,只留个大拇指微微弯曲。
邹娘子哪是相信誓言之人,也不在意方后来的手是不是标准,自顾调笑起来:
“刚刚你差点被二十多人欺凌,都死不承认,我自然是知道你嘴紧的很。”
又伸手递了一杯酒过去,按在方后来唇上,另一只手死死抱住他的腰:
“乖弟弟,喝了这杯酒,我就告诉你。”
方后来不得已,托着酒樽,将那酒倒入口中。
这酒比自己平时带的水酒上头多了,一杯入口,先绵后辣,然后便是一顿火热从胃沿着喉咙窜了出来,呛得方后来连声咳嗽。
邹娘子吃吃发笑,一边自己斟酒一边道:
“平川城所以名震天下,无外乎靠的是两样。
第一样,便是黑蛇重骑,可黑蛇重骑只驻扎城外,无调令,一骑都不得入城。”
“平川城掌管调令的,只有两人。
其中一人是黑蛇重骑大统领,此人与小吴王熟悉,曾多次出入吴王府。小吴王策反黑蛇重骑大统领,不成问题。”
“而小吴王早就被我们七连城城主聂泗欢游说成功,这次必要复国。
小吴王重登大宝,称大吴皇,拜七连城主聂泗欢为大吴国摄政王,拜大统领为护国大将军。”
方后来很是疑惑:“黑蛇重骑一向是忠于平川城主的。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被小吴王说动。”
邹娘子又举起了第二杯酒,送到方后来嘴边,媚眼里流光闪动:“喝了再说。”
方后来立刻一口闷下,嘴巴直张,舌头伸出来,不停吐气,手刷刷地往口中扇风。
邹娘子笑嘻嘻看着方后来,伸手捏了捏他通红的脸颊:
“第一个依仗是黑蛇重骑,那么平川城靠的那第二样,便是这个妖女城主。
她凭借天罡境巅峰和平川城新晋的镇守灵兽大虺,知玄境以下,无人敢惹。”
邹娘子往方来身子上靠了过去:
“不过嘛,她已经失踪不少日子了。她一向嚣张跋扈惯,手上血债无数,有仇必报有怨必杀,从来不是低调的性子。
七连城、燕、济、邑、闵连续一年中,派了十几批杀手进城主府,虽然没有找到她,却都是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可想她定是破知玄失败,已经陨落,新晋的镇守灵兽大虺也同时消失了,便是明证。”
她抱着方后来的腰,伏在他胸口上,又递上了一杯酒:
“小郎中,七连城苦此妖女久矣,若你有如此大好时机,怎能不抓住,怎能不夺了平川城去。”
方后来将酒接了过来,在手中轻轻晃了晃:“那平川城自然有忠于女城主的人,岂能让你们轻易成事?”
“哎呀,这便是为什么要策反小吴王了。”邹娘子看着方后来,一副你不懂的表情。
方后来一口闷下烈酒:“为什么?”
邹娘子看他喝酒,心中暗喜,在方后来腿上捏了一把:
“忠于平川女城主的人确实不少,也包括那黑蛇重骑的大统领。
可说到底,大多数人眼中,平川城的小吴王,才是正统的平川城之王。
那平川城的妖女,不过是外来之人。
既然妖女不在了,黑蛇重骑大统领带着黑蛇重骑回归小吴王麾下,便是顺理成章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