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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二房的屋前,门廊边的盆栽被雨水打得有气无力。

楚长霖冒雨前来。

他从车里出来,也不打伞,直接穿过院子小跑到门廊,按了门铃。

房门立即打开了,仿佛就等着他的到来。年幼的周怀民扑向他,“长霖哥哥。”

楚长霖顺势举起他,笑道:“好像又重了些。”放下人的时候还挠了两下,逗得小怀民缩成一团,笑个不停。

怀民的妈妈过来拉住孩子,让楚长霖自己去书房,说周允礼在里头忙着。楚长霖进了屋,穿过客厅到了书房外,随手敲了两下虚掩的门,就推门进去,“周兄?”

楚长霖与周允礼以平辈相交,他喊周允礼为兄,照说周允礼的儿子应该喊他叔叔,但楚长霖其时不过十几岁,实在是听不得怀民喊他叔叔,只好各论各的称呼。

楚长霖与周允礼的友谊,起源于国际象棋。

彼时,周允礼参加一个国际象棋比赛,那时他已小有名气,是夺冠热门。他一路顺利来到决赛,遇到黑马楚长霖。十二岁的楚长霖是头一回参加公开赛,周允礼此前只听说楚家的这位小少爷棋下得好,两人并未切磋过,因而对他的棋路十分陌生。

那一次对弈,周允礼输了。

即便是输给小自己十多岁的孩子,周允礼还是心服口服。楚长霖谦虚地说是自己研究过周允礼的棋路,周允礼却是心知,若非水平相当,楚长霖也赢不了他。棋艺界从来不缺乏天才,自己或许有些天分,但显然楚长霖的天分比他更高。

之前周允礼在七族里面难逢敌手,楚长霖也是在同龄人中找不到对手,于是两人成了最好的棋友,进而成为好友。

那个雨夜,周允礼约楚长霖过来却并非为了下棋。

他在书房里整理文件,偌大的书房显得有些凌乱,桌子椅子都放了些文件。往常闲雅如朗月清风的翩翩君子周允礼,此时面带罕见的焦虑。他见到楚长霖,就说:“我这有点乱,你帮我整理一下吧。”

楚长霖就过去帮忙,很快发现这些都是周家的财务资料。这属于家族机密,他跟周允礼关系再好,也不应该给他看到的,于是皱起了眉。

周允礼一定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周兄,这是?”

周允礼苦笑道:“长霖,周家要乱了。我不知道有多少族人陷了进去,也不知道哪些人可以信任。”

话说得如此严重,楚长霖不再多问,默默地整理好那些文件。周允礼让他看,他就尽量记住一些。

一场金融危机,让各家都疲于应对。现在何家那边乱糟糟的,没想到周家内部也有这么多问题。

“还有那些。”

桌上的文件弄好,周允礼让他过去整理椅子上的那一沓。

楚长霖去拿,不过随便翻了几下,上面的内容就震撼到令他不适。

“周兄,你从哪里得到这些资料的?”

“我也觉得,这些资料来得太容易了些。但若是真实的,还是得弄清楚它。”周允礼脸色凝重。

“谁给你的?”

“长霖,你虽年少,却很可靠。”他没有正面回答楚长霖的话。“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请你照顾一下怀民他们。”

面对近似托孤的话语,楚长霖说:“周兄,这些事不是你一个人担得起的。”

“我们来下一盘吧。”

周允礼不肯多说,就到棋桌边坐下,楚长霖也只好坐过去。周允礼边摆棋子边说:“周家这个祸根,必须要挖出来,不然周家要烂掉。”

“肯定有人会阻止你。”楚长霖说。

周允礼点头。

“你们不能留在这里了。”

“长霖,这件事我必须去做。”

“为什么非得是你,周家长房的人在干嘛?”

周允礼苦笑不语。

楚长霖马上想到:“是长房的人干的?”

书房陷入寂静,棋盘上的棋子也不再移动。

意识到严重性,楚长霖又劝道:“周兄,别管了。带着怀民他们走吧。”

周允礼捏着枚棋子慢慢摩挲。

“长霖,我们这些家族为什么能延续这么多年?”

不等对方回答,周允礼抬眼看着对面的少年,说:“家里有事情,不能光想着躲啊。你是长房长子,以后还会是族长,就更加不能说这种话。我虽然是二房的人,但也是周氏直系子孙,遇事怎么能只求自保,只图一家安乐,却看着周家烂掉?”

这是周允礼与楚长霖下的最后一盘棋,棋未下完,只留下一盘残局。

周允礼于次日车祸身亡。

楚长霖失去了挚友。

周怀民失去了父亲。

数日后,周允礼的葬礼上,他的遗孀莫蓝已经伤心得麻木。一双年幼儿女任人摆布,让鞠躬就鞠躬,让回礼就回礼,乖巧得仿若布偶。

楚长霖面色木然,随同楚善鸣等楚氏族人为周允礼上香。前几日还鲜活的友人,此刻只有一张黑白照片供人缅怀。

其他人上过香,待家属行完礼就退了,楚长霖上前两步,走到周怀民跟前。他取下自己的黑底金质徽章,别到小怀民的衣领上,沉声道:“以后有事,来找我。”

周怀民身后的周氏族人,以及灵堂内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即便听不到楚长霖说了什么,也都明白这一举动的含义,看出了楚长霖对周怀民的重视。

关于周允礼的意外,各种揣测渐次浮现,嫌疑最大的自然是族长周昌。因而,族内针对周昌的调查强制启动。这一动,周昌的一些同伙就开始慌了,有卷款出逃的,也有投诚揭发的。一时间,周昌可谓是众叛亲离,调查进行得异常顺利。

警察已经控制了周允礼车祸的肇事司机。

这起事故里,最受打击的是周允礼的妻子莫蓝。

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她就坚定地认为丈夫的意外不是意外。她开始疑神疑鬼,成天担心有人破门而入,进来加害他们母子三人。她心知这种状态不正常。

她的父母身体欠佳,尚需人照料。她若出事,怀民他们只能交给周家抚养,无异于羊送虎口。到那一步,她真的会疯掉。她得让自己好起来才能保护怀民兄妹,可她就是控制不住焦虑。

而有些长房系的人,因为气愤周允礼导致的周昌垮台,堕了长房名声,看到他们仨就以语言相激,认为是二房搞乱了周家,甚至偷偷把小怀民关起来折辱他。这进一步加剧了莫蓝的病情。

不论她怎么说服自己,都是睡不好,也吃不好,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只要怀民兄妹离她的视野久一点,她就焦虑不安。

周家里面还有关心他们母子的族人,对她的情况极为担忧。但莫蓝拒绝去看心理医生,她害怕自己确诊为精神病,进而被剥夺抚养权。这令那些有心帮忙的族人都无从入手。

等到肇事司机死于狱中的消息传来,情况变得更加糟糕。